第一章 城市的霓虹灯我叫陈禾，一个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穿梭的广告策划。

北京CBD的高楼大厦，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俯视着渺小的我。此刻，我疲惫地蜷缩在加班后的末班地铁里，耳机里随机播放着音乐，直到那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周杰伦的《稻香》。“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车厢摇晃，人影幢幢。

邻座大叔的泡面味、小朋友的哭闹声、手机外放的短视频噪音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吵得我心烦意乱。我摘下耳机，闭上眼，试图把这些噪杂关在外面，可那旋律却像水一样渗了进来，在我脑子里盘旋。“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哪里还有什么萤火虫？哪里还有乡间的歌谣？我想起了老家，那个被我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小山村。最后一次回去，是三年前奶奶去世的时候。

老房子空荡荡的，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也显得更加苍老。堂屋里，奶奶那张老旧的藤椅还在，只是落满了灰尘。我仿佛还能闻到奶奶身上那股淡淡的艾草和皂角的味道。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女友周晴发来的微信：“又加班？这个月你在家吃了几顿饭？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攒钱买房吗？”后面跟着一个委屈的表情。我叹了口气，手指飞快地回复：“快了，等这个项目结束，一定好好陪你。”可所谓的“好好陪她”，又是什么时候呢？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城市的灯火再璀璨，也照不亮我心底那片荒芜的田野。我想起了小时候，每到傍晚，夕阳把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橘红，空气中弥漫着稻谷的清香。奶奶会站在院门口，踮着脚尖望向我放学的方向，手里或许还拿着刚出锅的、热乎乎的烤红薯。那时候的天，好像总是格外的蓝；那时候的风，好像总是格外的轻柔；那时候的快乐，好像也总是来得那么简单。第二章 稻浪中的童年我的老家在赣南的一个小村落，村里人不多，大多是姓陈的。村子背靠着青山，村前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稻田。春天，绿油油的秧苗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绒毯铺在大地上；夏天，稻穗抽出来，沉甸甸的，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秋天，稻子成熟了，整个田野一片金黄，空气中都飘着丰收的喜悦；冬天，则是一片萧瑟的宁静。小时候，我是个野孩子，整天在田埂上疯跑。爷爷总说我像只猴子，一刻也闲不住。可他嘴里说着，手里却总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些好吃的。比如，用新摘的黄瓜给我做凉拌菜，或者从田里摸来田螺，在清水中养上几天，然后剪去尾巴，给我做酱爆田螺。最让我着迷的，还是夏天傍晚的稻田。那时，太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尽，暑气也稍稍退去。

我和小伙伴们会偷偷溜到田埂上，追逐着蜻蜓和蝴蝶。田埂两边的稻穗有时会蹭到我的小腿，痒痒的，逗得我咯咯直笑。“阿禾，小心点，别踩坏了稻子！”远处，爷爷的吆喝声总会准时响起。他总是扛着锄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喜欢爷爷的背影，宽厚而坚实。他的手掌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但他用那双手，为我撑起了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在稻田里捉迷藏。我跑得太急，没看清楚脚下，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新买的白色球鞋瞬间变成了“泥鞋”。

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爷爷闻声赶来，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并没有责备我，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立刻拉我起来，而是蹲下身，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温和地说：“傻小子，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算什么。你看，这泥巴，是大地给你的礼物。”说完，他帮我拍掉身上的泥土，又从旁边的田埂上摘下一朵野菊花，插在我的耳朵上，笑着说：“走，回家，爷爷给你做好吃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那混合着泥土芬芳和野菊花清香的微风，就是我记忆中最纯粹的“稻香”。第三章 萤火虫与老歌谣夏天的夜晚，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当夜幕降临，白天的喧嚣渐渐散去，田野里便亮起点点荧光——那是萤火虫在飞舞。奶奶会搬着一张竹床，放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我躺在竹床上，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听着奶奶哼唱着古老的山歌谣。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板桥……”奶奶的声音不高，略带沙哑，却像这夏夜的微风一样温柔，像流淌的溪水一样清澈。她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用蒲扇为我驱赶蚊虫。萤火虫提着它们小小的灯笼，在我们周围飞来飞去，像无数颗闪烁的星星落在了人间。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们，可它们总是灵巧地躲开。

“奶奶，萤火虫是星星掉下来了吗？”我好奇地问。奶奶笑了，皱纹像绽开的菊花：“傻孩子，它们是稻田的精灵，是来守护我们的。”有时候，我会和隔壁的小伙伴们一起去田埂上抓萤火虫。我们用透明的玻璃瓶装着它们，看着它们在瓶子里一闪一闪的，仿佛把整个夏夜的星光都装了进去。

我们会把装满萤火虫的瓶子放在床头，看着它们微弱的光芒，进入甜美的梦乡。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金色的稻田，和爷爷奶奶一起，闻着稻香，听着歌谣。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奶奶最喜欢的花瓷碗打碎了。那是一个很旧的碗，上面画着蓝色的花纹，是奶奶结婚时的嫁妆。我害怕极了，以为奶奶会骂我。可是，奶奶知道后，并没有生气。

她只是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用布包好。然后，她把我拉到身边，抚摸着我的头说：“阿禾，没关系的，打碎了就打碎了。碗碎了可以再买，但你不能吓着自己。记住，做错事，要勇于承担，但不要害怕，奶奶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塞到我嘴里。那颗糖，是我当时能吃到的最甜的东西。那一刻，我明白了，奶奶的爱，就像这田野一样宽广，就像这稻香一样，朴素而醇厚。

第四章 那年离别的稻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为了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父母决定把我接到县城去读书。离别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奶奶把我送到村口。她没有哭，默地往我的书包里塞满了东西：煮熟的鸡蛋、自家晒的红薯干、还有几件她亲手缝制的衣服。

“阿禾，在城里要好好读书，听爸爸妈妈的话。”奶奶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叮嘱着，“放假了，就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糍粑。”我低着头，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哭。车子发动了，我透过车窗，看到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那一天，我没有回头。我以为，离开老家，离开爷爷奶奶，只是暂时的。可是，这一别，就是很多年。县城的生活，和我熟悉的老家完全不同。高大的教学楼，宽阔的马路，穿着时髦衣服的城里同学……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和不适应。我开始想念老家的田野，想念爷爷的陪伴，想念奶奶的歌谣和糍粑。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回老家。但每次回去，都感觉村子有些不一样了。年轻人越来越少，很多房子都空置着，杂草丛生。

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似乎也比以前更加苍老了。爷爷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腰弯得更厉害了，走路也需要拄着拐杖。但他看到我回来，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忙着给我做好吃的。

奶奶还是那么慈祥，只是她的头发全白了，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她依然会给我做我爱吃的糍粑。只是，她的力气小了，打糍粑的时候，需要花很大的力气。

“奶奶，我来帮你吧。”我拿起沉重的木槌。“不用不用，你手嫩，别打疼了。

”奶奶总是把我推开，自己默默地捶打着石臼里的糯米。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阵酸涩。我知道，时间正在悄悄地带走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最后一次见到奶奶，是在一个秋天。那时候，稻子刚刚收割完。我大学毕业，留在了外地工作。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一个重要的项目上加班。“你奶奶……走了。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疯了一样赶回老家，跪在奶奶的灵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我多么想再听一次奶奶哼唱的歌谣，再吃一次奶奶做的糍粑，再在夏夜的院子里，和奶奶一起数星星，看萤火虫。可是，一切都晚了。

第五章 寻找丢失的糍粑回到冰冷的出租屋，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白天的喧嚣和疲惫褪去，只剩下巨大的空虚和失落。周晴发来的消息还在手机屏幕上亮着。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喂？”电话那头传来她熟悉的声音。“晴儿，我……我想辞职了。

”我说出了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的话。“什么？辞职？为什么？项目不是马上要做完了吗？

你不是说要攒钱买房吗？”周晴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和不解。“我觉得……好累。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闻到了那熟悉的稻香，“我想回家，想回老家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禾，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当初说好要一起奋斗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对不起。”我低声说，“等我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挂了电话，我感到一阵茫然。

我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样，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那一刻，我无比确定，我必须回去。

我开始收拾行李，找出那个落满灰尘的旧背包。在一个夹层里，我发现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块已经有些干硬的糍粑。

是去年春节回家时，奶奶塞给我的。我一直忘了吃。捧着这块糍粑，仿佛捧着奶奶的温度。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奶奶在灶台前忙碌着，蒸汽氤氲，米香四溢。“阿禾，糍粑要趁热吃才香。”奶奶笑着说，把刚出锅的糍粑递给我。我咬了一口，软糯香甜，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可是，后来，我好像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糍粑了。

我仔细地看着这块糍粑，发现它的边缘有一些细小的裂纹。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偷拿了奶奶做好的糍粑跑出去玩，结果不小心把糍粑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我害怕奶奶责备，偷偷藏了起来。奶奶发现后，并没有怪我，反而笑着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又递给了我。“傻孩子，糍粑掉了没关系，只要没脏，洗洗还能吃。

”她说。现在想来，奶奶的生活，就像这块糍粑一样，朴实无华，却在岁月的沉淀中，散发出最温暖的香甜。第六章 回家的路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同事们都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