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卷过临江别墅的雕花栏杆。苏然趴在二楼卧室的窗台上，手里转着支没水的钢笔，目光却黏在楼下那个刚停车的身影上。

 

沈渭南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浅的疤——那是去年帮她家修露台时，被碎玻璃划的。他拎着个黑色公文包，步履轻快地走上隔壁别墅的台阶，开门时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往苏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呀！”苏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脑袋，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听见楼下传来关门声，才敢又探出半张脸，看着那扇紧闭的实木门，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然然，发什么呆呢？下来吃晚饭了！”妈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熟悉的暖意。

 

“来了！”苏然应着，把钢笔塞回笔筒，镜子里映出张十八九岁的脸，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嘴角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婴儿肥。她对着镜子飞快地扯了扯T恤的领口，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才深吸一口气跑下楼。

 

餐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洒在雪白的桌布上，映得餐盘亮晶晶的。爸爸苏明远正翻看财经报纸，妈妈林慧在厨房和餐厅间穿梭，端上最后一道松鼠鳜鱼。

 

“爸，妈，今天公司不忙吗？”苏然坐下，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苏家在本地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建材公司，虽不算顶级富豪，却也是实打实的优渥人家，从小到大，苏然想要的东西几乎从没落空过。

 

“忙完了就早点回来陪你们娘俩。”苏明远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下周末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最新款的相机？还是上次看中的那条裙子？”

 

“都好呀。”苏然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在想，沈渭南下周会不会记得她生日。他们做了五年邻居，从她搬来这栋别墅开始，这个比她大五岁的哥哥就总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帮她搬沉重的画板，在她被楼下的狗吓到时把她护在身后，甚至在她高考失利哭鼻子时，默默递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对了，然然，”林慧端着汤碗坐下，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王阿姨说，她侄子回国了，也是学设计的，跟你算是同行，要不要周末见个面？”

 

苏然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小声嘟囔：“妈，我还小呢，不想相亲。”

 

“什么小啊，都十九了，先认识认识嘛，多个朋友总是好的。”林慧嗔了她一眼，“那孩子我见过照片，长得一表人才，家里条件也不错……”

 

“我不去。”苏然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闷闷的。她知道妈妈是为她好，可她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可能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晚饭后，苏然借口散步，溜到了小区的花园里。夏夜的星空格外清澈，蝉鸣和蛙声交织成一片温柔的背景音。她沿着鹅卵石小径慢慢走，走到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时，脚步停住了——沈渭南就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手机，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下颌线绷成好看的弧度。

 

他似乎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隐约能听见“项目”“下周”之类的词。苏然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想转身溜走，脚却像被钉住了似的。

 

挂了电话，沈渭南转过身，正好对上苏然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涟漪：“是苏然啊，这么晚还出来？”

 

“嗯，散散步。”苏然的声音有点发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沈……沈哥哥，你也在散步吗？”

 

“算是吧，刚忙完，出来透透气。”沈渭南走近几步，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很好闻，“下周你生日，对吧？”

 

苏然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你记得？”

 

“当然记得。”沈渭南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她，“提前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盒子里躺着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巧的星星形状，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苏然的心跳得快要炸开，她接过盒子，指尖微微发颤：“谢……谢谢沈哥哥。”

 

“不客气。”沈渭南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眼底似乎有笑意流淌，“快回去吧，晚了阿姨该担心了。”

 

“嗯！”苏然用力点头，攥着盒子转身往家跑，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见沈渭南还站在香樟树下，朝她挥了挥手。

 

夏夜晚风再次吹过，带着栀子花的甜香，也带着苏然心里那个快要藏不住的秘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盒子，仿佛能感受到那枚星星吊坠的温度，像一个温柔的预兆，预示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