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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8 20:30:54 

高原的风,永不疲倦,呼啸着掠过苍茫的天地,卷起碎雪和尘沙,像裹着冰碴的刀子,刮在脸上,留下粗糙的疼。 远处,连绵的雪山在稀薄而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着圣洁又冷漠的光,沉默地俯瞰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悲欢。

梅朵缩了缩脖子,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已经起毛的藏袍裹得更紧些。她站在古城入口处那条风最大的街角,努力对零星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游客挤出微笑。

“拍照吗?和白牦牛合影,十块钱。”她的汉语带着柔软的藏地口音,被凛冽的风吹得有些破碎,“背景能看到雪山。”

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摆了摆手,脚步未停。那头被装扮得花枝招展的白牦牛温顺地卧在旁边,巨大的眼睛倒映着灰蓝色的天空,偶尔甩一下尾巴。

梅朵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哈气瞬间消散在风中。她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指,那上面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也有寒风割出的细碎裂口。她需要钱,非常需要。每一天,每一个小时,这种需求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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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风里显得微弱。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的“仁济医院”四个字,让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指尖已经冻得有些不听使唤,她划了一次,两次,才终于接通电话。

“是卓玛女士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而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是我,医生。”梅朵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仿佛怕被周围的风听了去。

“关于您弟弟拉姆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院方这边已经催过几次了。请问您筹备得怎么样了?”

梅朵的喉咙发干,她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试图说点什么。

对方没有给她太多组织语言的时间,继续道:“主要是进口靶向药和接下来的手术预备金。如果本周内还不能到位,我们恐怕只能先暂停靶向药物了。您知道,那是目前抑制癌细胞扩散最关键的……”

后面的话,梅朵有些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那个天文数字在脑海里反复回荡,越来越大,压垮了一切声音。寒风吹过,她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发烫,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慌和无力的灼烧感。

“……卓玛女士?您在听吗?”

“在,我在听……”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拜托,请一定不要停药……钱,钱我会想办法的,很快,很快……”

她又说了几句近乎哀求的保证,对方才勉强挂断电话。

忙音传来,梅朵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远处雪山的轮廓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微微晃动。

五年了。

像一场漫长而疲惫的逃亡。她舍弃了名字,舍弃了过往,像一粒尘埃,躲藏在这片高原的角落里,靠着打零工、做导游、帮客栈打扫卫生,艰难地攒下每一分钱。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保住拉姆的命。那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最重要的亲人。

可现在,她所有的积蓄,所有的挣扎,在那笔巨额费用面前,可笑得不值一提。冰冷的绝望如同脚下的阴影,迅速蔓延,快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缓缓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藏袍粗糙的布料磨蹭着她的皮肤。肩膀微微颤抖着,但她没有哭出声。眼泪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是奢侈的,风一吹就干了,什么也留不下。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另一部更旧、更廉价的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

这是一部只为“那个”世界准备的手机。

她的身体僵住了。几秒钟后,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它拿了出来。

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

内容简短,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危险气息:

目标:‘药师佛’秘药唐卡据传载有失传古秘方,价值连城。地点:喀瓦雪山‘天际’酒店,顶楼私人拍卖会明晚20:30。佣金:足以支付你弟弟所有费用,并有富余。风险:极高,委托人信息未知,目标安保等级未知。接否?

梅朵的呼吸停滞了。

“药师佛”唐卡……古老的秘方……她听过一些关于它的传说,在老人们零碎的故事里。它真的存在?

佣金数额让她心脏狂跳,那串数字足以照亮拉姆所有的生路。

但“风险:极高”和“委托人信息未知”像淬毒的冰刺,让她瞬间从短暂的狂热中清醒。

窃取。拍卖会。未知的委托人。极高的风险。

任何一个词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冰冷的机身几乎要握不住。风更大了,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抬起头,望向远方亘古不变的雪山,圣洁,宁静,却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一边是深不见底、可能吞噬一切的未知危险。

一边是拉姆苍白瘦削的脸庞,他忍着疼痛努力对她微笑的样子,以及医生最后通牒般冰冷的话语。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那部旧手机上,屏幕的光微弱地映在她清澈却盛满挣扎的琥珀色眼眸里。

时间一秒秒流逝,风声如同命运的倒计时。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到刺痛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犹豫和不安都彻底压入肺腑最深处。

再睁开眼时,那里面所有的波动都被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决绝所取代。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它悬在屏幕上方片刻,最终重重地落下,按下了那个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生都拖入深渊的回复:

接。

风声呼啸,卷走了她指尖最后一丝温度。2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梅朵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冰冷的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攥紧了她的心脏。

风一吹,她猛地打了个寒颤,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

约定的地点在古城边缘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

一家门脸破旧的甜茶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酥油和奶渣混合的气味。

梅朵压低了帽檐,走了进去。

角落里,一个穿着普通冲锋衣、面容模糊的男人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紧。

“喝点什么?”男人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

“不用了。”梅朵的声音有些发紧,“说事情吧。”

男人也不勉强,从怀里掏出一个很薄的信封,推到梅朵面前。

“目标物的详细照片和拍卖会场的简易布局图。”

“安保力量、监控盲点,只知道明面上的,更深的信息,没人能挖到。”

梅朵拿起信封,手指微微颤抖着抽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是高清晰度的唐卡照片,色彩绚烂,药师佛面容悲悯,细节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古老的颜料和纸张的气息。

另一张是手绘的楼层示意图,标注了几个关键位置。

“委托人的信息?”梅朵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男人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不知道。对方藏得很深,渠道也保密。只出价,不问过程。”

他顿了顿,看向梅朵,目光带着审视。

“佣金预付三成,事成之后付清。足够你救你弟弟了。”

“风险呢?”梅朵追问,“你只知道明面的安保,那暗处的呢?”

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

“所以我说,风险极高。”

“‘天际’是傅氏旗下的产业,傅苍拓的地盘。”

“傅苍拓”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梅朵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心脏疯狂地擂鼓,撞得胸口生疼。

怎么会……是他的地方?

男人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或者说不在意,继续冷冷地道:

“在他的地盘动他的东西,后果你自己想。”

“消息给你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预付金退回来,就当没见过。”

梅朵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傅苍拓。

这个名字是她五年噩梦的源头。

她像躲避雪崩一样逃离了他,躲在这片高原的最深处。

可现在,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要去偷的东西,竟然就在他的城堡里。

这简直像是自投罗网。

中间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廉价的甜茶,给她思考的时间。

甜茶馆里人很少,只有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出的藏语民歌,咿咿呀呀地唱着。

梅朵的脑海里闪过拉姆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那么瘦,那么苍白,却还努力对她笑着,说:“阿姐,别太辛苦。”

如果放弃……

医生的声音再次回响:“暂停靶向药物……”

拉姆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

恐惧像冰冷的雪山将她淹没。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缓缓地从心底滋生出来。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五年躲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运气。

这是唯一的机会。

哪怕是傅苍拓的地盘,哪怕是龙潭虎穴。

为了拉姆,她必须去。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里的挣扎和恐惧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不用反悔。”

她将信封仔细地收进贴身的衣袋里,仿佛揣着一块灼热的炭。

“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接应方式。”

男人看了她几秒,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镇定。

最终,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开始交代最后的细节。

……

走出甜茶馆,冷风扑面而来。

梅朵裹紧了袍子,一步步走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每一步,都离那个男人更近。

深渊已经向她张开了巨口。

而她,别无选择。3

“天际”酒店。

如同一颗镶嵌在喀瓦雪山冠冕上的冰冷钻石。

通体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高原炽烈的阳光,耀眼夺目,却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梅朵站在远处,仰望着这座巍峨的建筑。

它那么高,那么新,与周围古朴的藏式民居格格不入。

就像那个人一样,强势地闯入这片土地,留下不容忽视的印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

按照中间人给的信息,她绕到酒店后侧,找到员工通道。

那里已经等着一个神色匆匆、穿着主管制服的女人。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锐利。

“新来的临时侍应?动作快点,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塞给梅朵一套折叠整齐的、面料考究的侍应生制服,藏青色的裙装,领口却绣着精致的藏式纹样。

“换上衣服,去三楼宴会厅集合。有人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记住,少看,少问,只管做事。里面的客人,哪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

梅朵接过衣服,低声道:“谢谢主管,我明白了。”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一切顺利得有些诡异。

员工更衣室很安静。

梅朵快速换好衣服。

镜子里,出现一个陌生的自己。

合身的制服勾勒出她的身形,盘起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

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保留着原有的清澈和一丝藏不住的紧张。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不能慌。

为了拉姆。

她对着镜子,努力调整表情,试图挤出一个职业化的、温顺的微笑。

却显得有些僵硬。

……

三楼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璀璨的光芒。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中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和若有似无的藏香味道。

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矜持而优越的笑容。

梅朵端着放满香槟的托盘,穿梭在宾客之间。

她低眉顺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目光却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扫视着整个会场。

布局和中间人给的草图基本一致。

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很快,一种更深的不安攫住了她。

她看到墙壁上挂着用现代抽象手法演绎的“祥云”和“八宝”图案。

看到展示台上,古老的藏族鎏金法器被冰冷的射灯照着,标签上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

看到穿着传统藏装的表演者,在舞台上演绎着被改编得面目全非的“古老舞蹈”,宾客们礼貌地鼓掌。

一种文化被剥离了灵魂,只剩下符号化的装饰和猎奇。

这里的一切,都在彰显着主人的财富、权力和……某种扭曲的审美。

一种将不属于他的文化强行占有、重新定义的欲望。

这感觉让她窒息。

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感觉。

他也是这样,试图将她身上属于高原、属于家族的印记一点点剥离,将她变成只属于他的、华丽笼中的金丝雀。

“服务员,酒。”

一个慵懒的女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梅朵连忙上前,为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斟上香槟。

她的手很稳,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女士没有看她,继续和同伴谈笑。

梅朵悄然退开,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汗。

她必须集中精神。

目标,是那卷“药师佛”唐卡。

根据信息,它会被安排在拍卖中段亮相,现在应该存放在后台的特定保险柜里。

她需要找到一个机会,避开耳目,潜入后台。

时间一点点流逝。

拍卖师走上台,用激情洋溢的声音介绍着第一件拍品。

一件精美的古董。

宾客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梅朵悄无声息地退到宴会厅的边缘,靠近通往后台的走廊入口。

那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耳戴通讯器的安保人员。

神情警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

果然,明松暗紧。

梅朵的心沉了下去。

硬闯是不可能的。

她观察着他们的换班规律和视线盲区。

发现他们虽然警惕,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入口和拍卖台方向。

对于从宴会厅内部靠近的人,反而会稍微放松一丝警惕。

或许……可以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一盘空的酒杯,装作要去后台清洗的样子,低着头,自然地朝那边走去。

一步,两步……

离入口越来越近。

她能感觉到安保人员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同实质般,带着审视的压力。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不能慌。

就当自己只是个普通侍应生。

就在她快要经过他们,踏入走廊的那一刻——

其中一个安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站住。”

梅朵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凉了。

被发现了?4梅朵的身体瞬间僵硬。

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冻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被发现了?

怎么办?

逃跑?还是硬闯?

无数个念头在瞬间闪过,却没有一个能抓住。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两个安保人员锐利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背上。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茫然又带着点惶恐的表情,像是被吓到的普通服务员。

“有……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叫住她的那个安保人员,面容冷硬,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又扫了一眼她手中端着的空酒杯托盘。

“后台区域,非请勿入。”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公事公办。

“收拾餐具去西侧备餐间,这里不通。”

梅朵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发现了她的意图,只是例行阻止。

但这也意味着,从正面进入后台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她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失望和焦灼。

时间不多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太熟悉……”她连忙低下头,连声道歉,声音怯怯的。

“我这就去西边。”

她不敢再多看一秒,端着托盘,转身快步离开。

脚步有些虚浮。

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敢大口喘气。

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内里的衣服。

怎么办?

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强烈的无力感几乎将她击垮。

难道就这样放弃?

拉姆的脸在她眼前闪过。

不。

不能放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过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一定有其他办法。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天花板上。

这种级别的酒店,一定有复杂的通风管道或者设备通道。

虽然风险更大,但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根据之前记下的布局图,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消防通道门。

试着推了一下。

门竟然开了一条缝!

没有报警器?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安。

但此刻,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深思这其中的蹊跷。

求生和救弟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她闪身进入消防通道。

里面灯光昏暗,只有绿色的安全指示牌散发着幽光。

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

她根据记忆中的方向,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向可能是后台仓库的上层走去。

通道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

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终于,她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可能连接后台仓库的通风管道出口。

栅栏是用螺丝拧上的,但似乎有些松动?

她从头发里取下一根最普通的黑色发卡,掰直,颤抖着手,试图去拧那已经有些滑丝的螺丝。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额角的汗珠滑落下来。

啪嗒。

一声轻响,一颗螺丝掉在了地上。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通风口的栅栏。

里面是黑暗的、狭小的通道。

她咬了咬牙,将侍应生裙摆撕开一道口子,便于活动,然后深吸一口气,爬了进去。

管道内壁冰冷,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气息。

她只能匍匐前进,依靠记忆和感觉判断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隐约有光线和说话声传来。

她屏住呼吸,慢慢爬过去。

透过另一处栅栏,她看到了下方的情景——

一个临时设置的保管室!

几个穿着同样黑色西装的人守在一个厚重的金属保险柜旁。

而房间正中的展示台上,空无一物。

保险柜的门……是开着的!

里面也是空的!

那卷传说中的“药师佛”唐卡,根本不在里面!

梅朵的瞳孔骤然收缩。

巨大的冰冷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

完了。

中计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从那个莫名其妙的委托,到顺利得诡异的潜入,再到这个故意留有破绽的消防通道和通风口……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她来到这里!

看她像个可笑的小丑,自投罗网!

就在她意识到这一切的瞬间——

砰!

下方保管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灯光大亮!

刺眼的光线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她看到下面那些原本站得笔直的“安保”,齐刷刷地向着门口方向躬身。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脚步声清晰而沉稳。

每一步,都像踩在梅朵的心尖上。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压迫感。

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傅苍拓!

他来了!5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抽干,声音消失。

梅朵趴在通风管道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眼睛被下方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生疼。

却依旧死死盯着那个逆光走进来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外罩一件黑色长款大衣,身姿挺拔如雪山冷杉。

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鼻梁的侧影。

五官深邃,俊美得极具侵略性。

但那双眼睛,深褐近乎墨黑,此刻正平静地、甚至是带着一丝玩味地,扫过空无一物的保险柜。

然后,缓缓抬起。

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梅朵藏身的通风口栅栏上。

隔着一层金属栅栏。

四目相对。

梅朵浑身血液瞬间凉透,如坠冰窟。

他早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这里!

就像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在做最后无力的挣扎。

傅苍拓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

只有一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下来。”

他的声音响起。

不高,甚至称得上平淡。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穿透力,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

如同最终审判。

梅朵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粗糙的管道内壁,指甲几乎要翻折过来。

下去?

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需要我请你?”

傅苍拓的声音再次响起,音调微微压低,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他身后的一个手下立刻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按了一下。

嗤——!

梅朵突然感到身下的通风管道猛地一震!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过金属管道!

“啊!”

她猝不及防,被电得浑身一麻,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直接从松动的栅栏口摔了下去!

砰!

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剧痛从撞击处蔓延开来,眼前一阵发黑。

狼狈不堪。

摔碎的尊严。

她蜷缩在地上,一时竟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沉稳、清晰的脚步声。

锃亮的黑色皮鞋,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停下。

鞋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梅朵艰难地抬起头,逆着光,对上了傅苍拓俯视的目光。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波动。

是恨意。

是积压了五年、已然发酵成毒汁的疯狂执念。

还有……一丝扭曲的,近乎满足的占有欲。

他缓缓蹲下身。

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雪茄的凛冽气息,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面他。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梅朵疼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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