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深秋，顾家老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我穿着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站在鎏金旋转楼梯上，看着下面觥筹交错的人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镶嵌的珍珠，每一颗都圆润饱满，价值不菲。可它们硌得我手心发疼。“新娘子真是漂亮，和顾少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说原来是沈家的千金？

怎么以前没见过...” “嘘——别乱说，这位是苏小姐...”细碎的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我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顾时聿 我的新婚丈夫。三个月前，我还是医院的一名普通护工，日夜奔波在病房之间，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拼尽全力。

三个月后的今天，我成了京城最显赫的家族——顾家的少奶奶。这一切，只因为我长了一张和沈清月七分相似的脸。沈清月，顾时聿爱了整整十年的青梅竹马，三年前在一场游轮事故中香消玉殒。“绾绾，发什么呆呢？”顾老太太亲切地挽住我的手臂，手上的翡翠镯子冰得我一颤，“时聿在等你切蛋糕呢。”我回过神来，对上顾时聿投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新婚丈夫该有的温情，只有一层看不透的薄冰。“走吧。”他伸出手臂，语气平淡无波。我小心翼翼地挽住他，指尖刚触碰到他昂贵的西装面料，就感觉到他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婚礼仪式漫长而繁琐。

我像个提线木偶，在司仪的指引下完成每一个步骤。顾时聿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只有我知道，他握着我的手，冷得像十二月的雪。宴席持续到深夜。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我几乎站不稳脚跟。

高跟鞋将我的后脚跟磨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顾时聿松开了我的手，仿佛扔掉什么脏东西。“你的房间在二楼左边第一间。”他扯下领结，语气疏离，“我有事要处理，今晚不回来了。”我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涌起一丝难言的酸楚。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他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明天早上九点，记得下楼陪奶奶用早餐。她喜欢你。

”这话说得，仿佛我只是个讨老太太欢心的工具。“我知道了。”我低声应道。

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一丝真实。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明码标价。他买我一个“顾太太”的名分，安抚痛失爱孙媳的奶奶；我卖自己三年青春，换取母亲的医药费和一条生路。很公平。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二楼，找到他说的那个房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色调的装饰，奢华却毫无生气，像极了酒店套房。这不是主卧。

我意识到，顾时聿根本没打算和我同房。也好。我扯了扯嘴角，至少不用勉强自己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卸妆，沐浴，更衣。

当我终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几乎立刻就要沉入梦乡。然而就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顾时聿踉跄着走进来，领口大开，眼神涣散，完全不见了白日的矜贵自持。“清月...”他喃喃着，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你回来了...”我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他的声音哽咽，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带着威士忌的醇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白日里那个冷若冰霜的顾时聿，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沈清月的女人。“顾先生，你认错人了。”我试图推开他，声音发颤，“我是苏绾绾。”他的动作顿住了。

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当看清我的脸时，那点短暂的迷茫和温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和...厌恶。“是你。”他猛地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房间。”我抓紧衣领，向后退缩。他环顾四周，皱起眉头，显然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但骄傲如他，自然不会承认错误。“滚出去。”他冷冷道，“这是清月以前的房间。”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如此。难怪这里的装饰风格如此女性化，却冷清得没有人气。“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慌忙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这就走。”他没再看我，径直走向浴室，重重关上门。我抱着自己的枕头和睡衣，狼狈地逃出那个房间。走廊很长，灯光昏暗，我不知该去哪里，最终在尽头的客房凑合了一晚。那一夜，我蜷缩在陌生的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冷清地洒在地板上，像我此刻的心情。我知道，从今天起，苏绾绾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沈清月的影子。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顾时聿将我安置在顾家大宅，却很少回来。偶尔回家，也只是为了陪奶奶吃饭，做足表面功夫。在外人面前，他是体贴入微的丈夫；关起门来，我们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努力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每天准时陪奶奶用早餐，插花，茶道，书法...学习一切名媛闺秀该会的技能；每周陪顾时聿出席各种社交场合，配合他上演恩爱夫妻的戏码。渐渐地，京城社交圈都知道了顾家新娶的少奶奶，虽然出身不明，但端庄得体，很得顾老太太欢心。只有我知道，光鲜亮丽的表象下，是怎样的如履薄冰。顾时聿对我要求极高。从穿衣风格到言谈举止，都必须符合他心目中的标准——或者说，符合沈清月的标准。他给我买昂贵的珠宝华服，却从不问我的喜好；他带我出入顶级场所，却从不在意我是否适应。有一次，我不小心弄丢了他送我的钻石手链。其实那款式老气横秋，根本不是我的风格，但我还是吓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他发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我的眼神更加冰冷。

“你不配戴她的东西。”最后，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却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只有在每个月收到他打来的巨额“薪水”时，我才会短暂地感到一丝安心。母亲的病情逐渐稳定，医疗费有了保障，这至少证明我的牺牲是值得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顾家的地位渐渐稳固。

下人们虽然私下议论我的出身，表面上却都十分恭敬。奶奶真心疼爱我，经常拉着我的手说：“时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只有顾时聿，始终对我若即若离。

他会在深夜喝醉后闯进我的房间，抱着我喊“清月”；也会在清醒时，用最伤人的话提醒我：我只是个替身，不配得到他的爱。这种反复折磨让我疲惫不堪。

我开始失眠，食欲不振，经常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呆。奶奶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适。我勉强笑笑，说只是天气转凉，有些倦怠。我不敢告诉她，我的心比这京城深秋的天气还要冷。转机发生在婚后半年。那天是顾时聿的生日，奶奶特意吩咐我为他准备一顿家常晚餐。我花了整整一下午，做了一桌他喜欢的菜——都是我从佣人那里打听来的，沈清月生前常为他做的菜。

他晚上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看到餐厅里摇曳的烛光和满桌菜肴，愣了一下。

“谁让你做这些的？”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奶奶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怯生生地回答，“我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不知道合不合口味...”他走到餐桌前，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菜肴，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这些都是清月最爱做的。”他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边缘。我的心一沉，以为又要惹他生气。他却出乎意料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糖醋排骨。“味道不一样。

”他评价道，又尝了其他几样菜，“没有她做的好吃。”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但也不难吃。”他突然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些，“坐下吧，一起吃。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虽然气氛依旧尴尬，但至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冷言冷语。

饭后，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我。“生日礼物。”他语气平淡，“打开看看。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吊坠是一弯月牙，周围镶着细碎的蓝宝石。“太贵重了...”我下意识地拒绝。“配你这身裙子正好。

”他打断我，目光落在我淡蓝色的连衣裙上，“明天林家的晚宴，戴这个。

”原来是为了社交场合。我心底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又冷却下去。“谢谢。”我低声说，合上了盒子。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点休息。”那晚之后，顾时聿对我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他依然冷淡，但不再刻意刁难；依然会在醉酒后喊错名字，但清醒时会为之道歉。偶尔，他也会问我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以前做过什么...虽然每次问完，他都会露出懊悔的表情，仿佛在责怪自己不该对替身产生兴趣。但我却可耻地感到一丝欣喜。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明明知道不该期待，却还是忍不住幻想：也许有一天，他会看到真实的我，而不是透过我去看另一个女人。这种危险的念头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滋生，让我在绝望中生出不该有的希望。而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比想象中更加惨痛。

婚后第一年冬天，母亲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跪在病床前，握着母亲枯瘦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已经瘦得脱了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满是心疼和不舍。

“妈，你会好起来的...”我哽咽着说，“我已经找到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母亲艰难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绾绾...别浪费钱了...妈...撑不住了...”“不！我一定要救你！

”我几乎是在哀求，“你答应过要看着我过上好日子的...”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她知道我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卖身给顾家，做一个死人的替身。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离开...顾家...”她用力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皮肤，“找个...真心待你的人...”我泣不成声，只能拼命摇头。那一刻，我多么想告诉顾时聿，求他帮我救救母亲。但我知道，他不会在乎。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用钱买来的商品，我的喜怒哀乐与他无关。最终，母亲还是走了。

在一个寒冷的清晨，安静地停止了呼吸。我跪在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离开了，从此以后，我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顾时聿来了医院。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病房门口，神情是一贯的淡漠。“节哀。”他递给我一张支票，“后事我会安排人处理。”我看着那张支票，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在他眼里，是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解决？连死亡和悲伤都可以明码标价？“拿走。”我冷冷地说，第一次拒绝了他的“施舍”。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苏绾绾，不要任性。

”他皱起眉头，“这是你应得的。”“应得的？”我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因为我扮演好了沈清月的替身？因为我让你奶奶开心？

还是因为我让你在酒后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寄托思念？

”顾时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知道！”我站起来，声音颤抖，“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知道你不爱我！

知道你看我的每一眼都在透过我看另一个女人！但现在我妈死了！

世界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人走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至少假装在乎一下我的感受？

”积压已久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我哭得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顾时聿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僵硬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彻底冷了。原来，即使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也不愿给我一丝温情。母亲的葬礼很简单。顾时聿确实派人打点好了一切，但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只有奶奶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委屈你了。”她说，眼神中满是怜悯。我摇摇头，已经流不出眼泪。葬礼结束后，我收拾母亲的遗物，发现了一本旧相册。里面全是我的照片：从蹒跚学步的婴儿，到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再到穿着校服的少女...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母亲工整的字迹记录着日期和地点。“绾绾百天，笑了。” “绾绾第一次走路，摔了好几次都不哭，真勇敢。” “绾绾考上高中了，妈妈为你骄傲。

”...我抱着那本相册，哭得不能自已。这些被顾时聿嗤之以鼻的平凡点滴，却是母亲视若珍宝的回忆。在他眼里，我永远比不上那个出身高贵、优雅完美的沈清月。

但在母亲眼里，我只是她的绾绾，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而现在，这个唯一觉得我珍贵的人，不在了。回到顾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没有出门。

顾时聿来看过我一次，被我拒之门外。第四天，我收拾好行李，决定离开。

既然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做一个不被看见的替身。

我留下一封离婚协议和那条月牙项链，趁夜离开了顾家大宅。机场里，我买了一张最早班的机票，目的地是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城。那里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重新开始。然而，就在我即将登机时，几个黑衣保镖拦住了我。“太太，顾先生请您回去。”为首的人恭敬却不容拒绝地说。“让开。”我冷冷道，“我和顾时聿已经没关系了。”“顾先生说，您母亲的墓还在西郊墓园。”保镖压低声音，“他希望您慎重考虑。”我浑身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用母亲的安息之地威胁我？那一刻，我对顾时聿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或者说，他的心全都给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再也分不出半点给活人。

我最终被“请”回了顾家。顾时聿坐在客厅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为什么走？

”他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觉得可笑：“顾先生，我们的契约还有两年，但我已经不想继续了。违约金我会慢慢还给你...”“我不准。”他打断我，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苏绾绾，你以为顾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你还想怎样？

”我抬头直视他，第一次不再畏惧，“我妈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

”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容冰冷而残忍：“你母亲的墓，还在西郊墓园吧？你说，我要是让人...”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绝望。“顾时聿，你不是人...”“所以，乖乖留下来。

”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却让我不寒而栗，“做好你的顾太太，别再动什么歪心思。”那一刻，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我永远无法挣脱这个华丽的牢笼。从那天起，我变得更加沉默。

依然配合他扮演恩爱夫妻，依然细心照料奶奶，但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顾时聿似乎很满意我的“乖顺”，对我的限制放松了些许，甚至偶尔会带我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只有我知道，这段婚姻早已是一具空壳，里面爬满了蛆虫。转机发生在一个慈善晚宴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哲。顾时聿带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这种场合我早已习惯，全程保持得体微笑，配合他应酬各界名流。直到一个侍应生不小心将红酒洒在我的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侍应生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拭，却让酒渍蔓延得更大。顾时聿皱起眉头，明显不悦。周围的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没关系。”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请带这位女士去休息室处理一下。”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俊朗，气质温文尔雅，此刻正对侍应生吩咐着，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陆医生。”顾时聿显然认识他，语气缓和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受朋友所托，来凑个热闹。”被称作陆医生的男人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我，“这位是顾太太吧？我是陆哲，幸会。”他伸出手，笑容真诚。我犹豫了一下，轻轻与他握了握手：“苏绾绾。”“绾绾？”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眼神微亮，“好名字。

‘绾’这个字很美，有系住、盘绕的意思，就像绾发一样，温柔又坚韧。”我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的名字做出如此诗意的解读。在顾家，所有人都只叫我“顾太太”，仿佛我自己没有名字。顾时聿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冷淡：“陆医生对文字很有研究。

”陆哲似乎没听出他话中的不悦，依然微笑着：“只是业余爱好。顾太太，让工作人员带您去处理一下裙子吧，这种酒渍越早处理越好。”我点点头，跟着侍应生离开了。走出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哲还在看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深意。在休息室，我勉强清理了裙子，但一大片酒渍依然明显。

正在发愁时，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个纸袋。“顾太太，这是一位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

”工作人员恭敬地说。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淡紫色晚礼服，款式优雅简约，尺码正是我的尺寸。附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偶然看到这条裙子，觉得很适合您。

希望不会太冒昧。——陆哲”我抚摸着柔软的布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冰冷的宴会上，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我几乎落泪。换上裙子，我回到宴会厅。

顾时聿正在和人交谈，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哪来的裙子？”他问，语气有些不悦。

“陆医生送的。”我老实回答，“他说偶然看到，觉得适合我。

”顾时聿的脸色沉了下来：“下次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我低下头：“知道了。

”晚宴结束后，在回家的车上，顾时聿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子驶入顾家大宅，他才突然开口：“离陆哲远点。”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顾时聿冷冷道，“陆家虽然不像顾家显赫，但在医学界影响力很大。

陆哲本人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我点点头，没有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至少，陆哲给我的感觉比顾时聿温暖得多。那次晚宴后，我以为不会再见到陆哲。没想到一周后，我们又在医院相遇了。奶奶突然头晕住院，我赶去探望。在走廊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抬头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顾太太？真巧。

”陆哲穿着白大褂，更添几分儒雅气质，“来看病人？”我点点头：“我奶奶住院了。

”“需要我帮忙看看吗？”他温和地问，“我是这家医院的客座教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他去了奶奶的病房。顾时聿不在，只有护工陪着奶奶。陆哲仔细查看了奶奶的情况，又看了病历，然后对护工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没什么大碍，只是血压有点高，多休息就好。”他对我笑笑，“不用担心。”“谢谢您，陆医生。”我由衷地道谢。

“举手之劳。”他看着我，眼神温和，“您看起来有些疲惫，也要注意休息。

”这句简单的关心让我鼻子一酸。在顾家，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是否疲惫。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方便随时了解奶奶的病情。之后几天，陆哲每天都会发消息询问奶奶的情况，偶尔也会聊些别的。我从他那里知道，他不仅是医生，器材公司；喜欢古典音乐和阅读；曾经在国外生活多年...与他聊天让我感到久违的放松。

他知识渊博、风趣幽默，从不打探我的隐私，也从不提及顾时聿或沈清月。在他面前，我可以只是苏绾绾，而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这种隐秘的联系成了我灰暗生活中的一丝光亮。

我开始期待他的消息，甚至会对着手机露出笑容。顾时聿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最近心情很好？”有一天晚饭时，他突然问。我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汤碗：“没...没有啊。”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神锐利得像要看穿我的心思：“最好没有。记住你的身份，顾太太。”我低下头，心脏狂跳。那一刻，我既害怕又感到一种叛逆的快感。如果顾时聿知道我和陆哲的联系，会是什么反应？会生气吗？还是根本不在乎？

我发现自己竟然期待看到他生气的样子——至少那证明他还在乎我这个人，而不是仅仅把我当成一个替身。这种危险的想法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而我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发现怀孕是在一个清晨。连续几周的晨吐让我起了疑心，买来验孕棒测试后，看着那两条红杠，我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孩子。顾时聿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我心情复杂。一方面，我渴望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另一方面，我害怕这个孩子会让我和顾时聿的关系更加纠缠不清。更让我恐惧的是，顾时聿会想要这个孩子吗？还是会觉得，我不配生下他的继承人？犹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