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忆后被我捡回家，乖巧黏人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我鬼迷心窍吻了他，他却突然恢复记忆，冷眼推开我：“你很得意吧？”三个月后我婚礼请柬送到他手里，他连夜砸开我家门：“你骗我，你根本不爱那个人。

”我慢条斯理擦着他嘴角的血痕轻笑：“怎么？高高在上的周总监，也要做第三者？

”雨下得像是天漏了。周屹站在公寓楼道口，拍打着黑色大衣上的水珠，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几缕遮住了他总是显得过于锐利的眼睛。此刻，那双眼裡只有一种空茫的困惑，像迷路的大型犬，被暴雨浇得没了脾气。

我握着门把手的指节紧了紧，骨节有些发白。真是……见了鬼了。几个小时前，那杀伐果断、用眼角余光都能把我这种小公司项目负责人钉死在会议桌对面的甲方总监周屹，现在正浑身滴着水，用一种全然陌生、甚至带着点依赖的眼神望着我。他说，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家在哪，只模糊记得我的脸——大概是因为晕倒前最后看到的人是我。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脑部受到撞击，暂时性失忆，静养观察，避免刺激。

”我鬼使神侧身：“先进来。”他乖乖走进来，踩出一地湿脚印，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高大的身材此刻显得有些无措。我扔给他干毛巾和一套我的旧衣服：“去洗澡，别感冒。

”他接过，小声地：“谢谢。”那种乖顺，让我心底某种阴暗的藤蔓悄然滋生。

周屹何曾对我有过这种态度？哪次不是刀光剑影，把我做的方案贬得一文不值，把我这个人挑剔得无处容身？现在，他洗得温热干净，穿着我略小的睡衣，裤脚和手腕都短了一截，坐在我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牛奶。睫毛垂着，在水汽氤氲后显得异常柔软。“饿不饿？”我听见自己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煮了面，他安静地吃，连汤都喝干净。然后抬头看我，眼睛像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我……我是你的谁？”心脏猛地一跳。

我看着他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神，那句“陌生人”在舌尖滚了滚，咽了回去。“朋友。

”我听见自己说，“很好的朋友。”他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全然信赖的模样。那一刻，某种罪恶又酣畅的悸动攥住了我。他变得很黏人。我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跟到哪儿。

怕给我添麻烦，又忍不住靠近。晚上我让他睡客房，半夜醒来，发现他抱着枕头蜷在客厅沙发上，说做噩梦了，一个人害怕。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褪去了所有尖刺和冷漠，只剩下一种易碎的漂亮。我站在阴影里，看了他很久。然后，像被魔鬼牵引，我俯身，轻轻吻了他的唇角。很软，带着牛奶味的温润。就在接触的那一秒，他身体猛地一僵。我触电般想退开，却对上一双骤然清醒的眼睛。里面的迷茫潮水般褪去，震惊、难以置信，最后沉淀为冰冷的、我熟悉的讥诮和厌恶。他猛地推开我，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沾上什么致命的病菌。用手背狠狠擦着嘴唇，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羞辱的意味。“陆允，”他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个字都淬着毒，“玩得开心吗？看我这样，你很得意吧？

”那点旖旎的、阴暗的心思被撕开，暴晒在他突然恢复的、锐利如刀的记忆下。我站直身体，脸上试图维持的平静寸寸龟裂。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换回自己的衣服，径直摔门而去。“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之后三个月，周屹恢复了甲方总监的身份，我们因为项目交接见过几次。公事公办，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眼底的冷意能冻伤人，仿佛那个雨夜乖巧黏人、那个清晨愤怒羞辱的人都是幻觉。

直到我和林家的联姻提上日程。请柬设计得很大气，我特意挑了一张，让助理送去周屹办公室。婚礼前夜。急促又暴烈的砸门声像是要把防盗门拆了。我拉开门。

周屹站在外面，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扯松了，眼底布满红丝，浑身酒气混着夜风的冷冽。

他手里攥着那份烫金的请柬，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把它捏碎。“陆允……”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骗我。你根本不爱她。”我靠在门框上，平静地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楼道的声控灯因为他刚才的动静亮着，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周总监，”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喝多了就回家发酒疯，在我这儿撒野算什么？”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撞到我身上，酒气混着他身上固有的冷杉气息扑面而来。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爱她？！

那份项目书……你为了那个破项目能熬几个通宵！你看她的眼神有你看项目书一半热切吗？！

”我轻轻笑了一下，伸手，用指腹擦过他嘴角。那里不知在哪蹭破了一点皮，渗出血丝。

动作堪称温柔。然后我抬眼，迎上他混乱又偏执的视线，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淬毒的轻笑，一字一句：“怎么？高高在上的周总监，也知道疼了？”“还是说……”“你也想来自荐，做个第三者？”他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烫伤了。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楼道里老旧灯管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我擦过他嘴角的指腹还残留着一点湿热的血痕，像某种暧昧又肮脏的印记。下一秒，他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疼痛让我皱了下眉，但我没挣开，只是依旧看着他，嘴角那点讥诮的弧度都没变。“陆允，”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暴怒和一种被戳穿后的难堪，“你再说一遍？”“说多少遍都一样。

”我慢条斯理地，甚至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拂了拂他西装领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周总监，深更半夜，衣衫不整地砸开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的门……这种行为，你觉得该叫什么？

”他像是被这句话抽空了力气，攥着我的手松了一瞬，但立刻又更紧地抓住，仿佛我是他溺水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哪怕这根浮木正在尖锐地嘲讽他。

“你骗我……”他重复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沙哑，“你明明……”“我明明什么？”我逼近一步，几乎是贴着他，能闻到他呼吸里浓烈的酒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他本身的冷冽味道，“周总监，失忆的是你，不是我。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推开我，问我‘很得意吧’的吗？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眼底的红血丝更加明显。那三个月的冷眼相对，公事公办的疏离，此刻都成了回旋镖，精准地扎回他自己身上。

“我……”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哽在那里，难以启齿。我耐心地等着，像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做最后的挣扎。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那不是吻，是撕咬，是报复，是绝望的宣泄。带着血腥味和酒气，蛮横地撬开我的牙关，攻城掠地。他的手松开我的手腕，转而用力箍住我的后腰，几乎要将我按进他的身体里。我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任由他发泄。

直到他自己先耗尽了力气，动作慢了下来，变得迟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灼热地交错。“陆允……”他哑声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破碎的调子。我这才动了动。抬手，不是拥抱，而是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他汗湿的、凌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情人，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技术这么差，”我轻笑，“也想当第三者？”他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松开了我，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楼道墙壁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底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我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领，语气平静无波：“周总监，酒醒了吗？醒了就请回吧。明天我婚礼，很多事要忙。”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缓缓关上了门。防盗门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他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我在门后站了很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像是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然后是沉重又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第二天，婚礼盛大而完美。我穿着剪裁合体的礼服，挽着新娘林薇的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她漂亮得体，家世相当，是我们双方家族最满意的选择。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余光扫过台下。他来了。

坐在角落的位置，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又变回了那个冷峻的甲方总监。

只是脸色苍白得厉害，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片死寂。他看着我，一眨不眨，直到仪式结束，宴席开始。敬酒到他那桌时，他端起酒杯，站起身。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些，谁都知道周屹和我们家的合作，也知道他挑剔难搞的脾气。“恭喜。”他看着我，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我看见他握着酒杯的指节用力到泛白。“谢谢周总监赏光。

”我微笑，与他碰杯。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饮而尽，烈酒灼喉，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下酒杯，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复杂得我几乎要拆解不清，但最终只剩下冰冷的空洞。“祝你们……幸福。”他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宴会厅，背影挺直，却无端透出一股萧索。婚礼继续，喧闹繁华。夜里，送走所有宾客，我回到临时准备的婚房。林薇已经卸了妆，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我。“他走了？

”她问，语气平静。“嗯。”我松开领结。“何必呢？”她叹了口气，带着点怜悯，不知道是对谁，“你们两个……”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霓虹。“不知道。

”我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可能……只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那段只有我记得的、虚假的温柔。不甘心他先忘记，又先推开。

所以要用最决绝的方式，在他心里也刻下一道疤。哪怕这道疤，也同样深深刻在我自己心上。

窗外，夜凉如水。这座城市，从来不相信眼泪。婚房里的寂静沉甸甸地压下来。

林薇的话像羽毛，轻，却搔刮在最不自在的地方。“不知道。”我回答她，也回答自己。

窗外的霓虹流淌过玻璃，切割出光怪陆离的图案，却照不进心底那片荒芜。

那场盛大的婚礼像一出精心排练的戏剧，落幕后人去楼空，只剩下真空般的回响。我和林薇，我们是剧本里的主角，演给所有人看，或许，也演给自己看。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

我搬进了婚房，一个宽敞、奢华、却冰冷得像样板间的顶层公寓。林薇很好，理智、聪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们相敬如宾，是商业版图上最稳固的联盟，也是生活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周屹的名字像一颗被强行按入水底的浮球，总在不经意间又顽固地冒出来。项目交接彻底完成，我们失去了任何公事上见面的理由。

但这座城市有时小得可怜。在一次行业酒会上，我看见了他在大厅的另一端。被人群簇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