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冒险：向冰山老板告白

“下一个，林昭！”

当项目主管那油腻腻的声音喊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我捏着手里的空酒瓶，看着瓶口不偏不倚地对着自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要出大事。

这是公司半年一次的团建，地点选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度假山庄。白天拓展训练差点没把我的老骨头颠散架，晚上又被拉来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我，林昭，一个混迹职场三年，只想按时下班、安全躺平的老社畜，最烦的就是这种强制社交。

可我们部门老大，人称“笑面虎”的张主管，就爱搞这个。美其名曰，增进同事感情。

我瞥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张蔓，她正端着酒杯，冲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眼底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不用想，又是她搞的鬼。

刚才转瓶子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手动了一下桌子。

“林昭，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张主管笑呵呵地问，那表情仿佛在说“你选哪个都得死”。

我能怎么办？

真心话？上个月吐槽公司厕所没纸的聊天记录都能被他们扒出来，我可不想再交代点什么能让我明天就卷铺盖滚蛋的秘密。

“我……选大冒险吧。”我硬着头皮说。

张蔓立刻放下酒杯，抢着开口，声音装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那……就请我们林大美女，去跟咱们季总表白吧！”

轰——！

我感觉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整个包厢，原本还闹哄哄的，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跟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季总……

季允亭。

我们公司的顶头大老板，传说中的商界阎王，行走的冰山，人形空调。

一个能用眼神把你冻在工位上，让你主动申请加班到半夜的男人。

我入职三年，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内容也仅限于“季总好”、“好的季总”、“我错了季总”。

让我去跟他表白？

这跟让我去跟阎王爷说“我想给你生猴子”有什么区别？

张蔓还在那儿添油加醋：“哎呀，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林昭平时看着挺内向，说不定心里早就对季总芳心暗许了呢？这就是给她个机会嘛！”

周围几个跟她一伙的同事也跟着起哄。

“对啊对啊，说不定就成了呢！”

“老板娘！老板娘！”

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手脚冰凉。

我求助地看向主管，那只笑面虎只是端着酒杯，一副“年轻人玩得开心就好”的死样子。

行，你们真行。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行，不就是表白吗？

反正工作也干得不顺心，大不了明天就辞职。

老娘不伺候了！

在一片起哄声和口哨声中，我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口闷了下去。酒精壮怂人胆，我感觉自己此刻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壮士。

季允亭就坐在主位上。

他今天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高级定制西装，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小臂。山庄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把他那张冷峻得能挂霜的侧脸勾勒出几分柔和。

他好像没注意到这边的闹剧，正低头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神情专注。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周围的同事们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手机摄像头都快怼到我脸上了。

我走到他身边，一股淡淡的冷杉木香钻进鼻子里。

他终于察觉到了，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我，没什么情绪，只是带着一丝询问。

“季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嗯？”他应了一声，嗓音低沉，像大提琴。

我豁出去了，闭上眼，几乎是吼出来的：

“季总，我喜欢你！”

……

全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还有旁边同事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喊完就后悔了。

我应该婉转一点的。

比如“季总，我觉得您很有魅力”，或者“季总，您是我奋斗的目标”。

我干嘛要喊得跟土拨鼠一样啊！

我僵在原地，不敢睁眼，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去哪个劳务市场找工作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死一样的寂静。

预想中的呵斥或者直接让我“滚”的命令并没有出现。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悄悄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季允亭，我们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我们那位能把北极熊冻感冒的大老板……

他那白皙的耳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粉红色。

而且，还在朝着深红色的趋势发展。

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甚至比平时还要冷上三分，可那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把他此刻的冷静衬托得……格外滑稽。

我愣住了。

全包厢的人都愣住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我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的震惊。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季允亭薄唇轻启，那把能冻死人的嗓音，此刻似乎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说：

“嗯，我准了。”

老板的耳朵，红了

“嗯，我准了。”

三个字，像三颗深水炸弹，在我，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我准了？

准了什么？

准我喜欢他了？

这玩意儿还需要他批准吗？！

我大脑当场宕机，CPU直接烧了，傻愣愣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呢？

说完那三个字，就跟没事人一样，又重新低下头去看手机了。

只是……他拿手机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还有，他那对已经红得堪比猴屁股的耳朵，丝毫没有要褪色的意思。

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

刚才还起哄得最厉害的张蔓，此刻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整个鸡蛋，精彩得难以形容。

主管手里的酒杯悬在半空，忘了喝。

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呼吸，就把眼前这诡异又魔幻的画面给吹散了。

“咳。”

还是主管反应快，他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到能抠出三室一厅的寂静。

“那个……哈哈，季总真会开玩笑！游戏嘛，游戏！林昭，还不快谢谢季总配合你完成大冒险？”他拼命给我使眼色。

我这才如梦初醒。

对，游戏！

这他妈就是个游戏啊！

我赶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季允亭鞠了个躬：“谢谢季总！谢谢季总配合！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逃也似地转身就跑，一秒钟都不敢多待。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季允亭的目光烧穿了。

等我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包厢里的气氛才稍微活络了一点。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提刚才那茬。

只是，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还有一种……看勇士的敬佩。

我拿起一杯果汁，猛灌了一口，试图压下心里那滔天的巨浪。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允亭那反应……是我的错觉吗？

他那耳朵……怎么就红了呢？

还有那句“我准了”……到底是开玩笑，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如坐针毡。

张蔓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看向我的眼神里，嫉妒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我知道，这梁子是结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团建结束，我第一个冲出包厢，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山庄的夜晚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快步往宿舍楼走。

“林昭。”

一个低沉的，熟悉的，此刻却让我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脚步一僵，身体瞬间绷紧了。

是季允亭。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脸上堆起职业假笑：“季总，您有事？”

他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夜风吹动着他的衬衫衣角，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嗯。”他点了点头。

然后呢？

然后就没话了。

我们就这么隔着三米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气氛尴尬得能让空气结冰。

“那个……季总，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挺冷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想赶紧溜。

“等一下。”他又开口了。

我只好停下脚步，在心里哀嚎。

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啊！

只见他迈开长腿，朝我走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脚步顿了顿，停在了离我一步远的地方。

“你……”他似乎在斟酌用词，眉头微蹙，“刚才说的话，是游戏？”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然呢？

大哥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我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就是游戏！大冒险！大家闹着玩的，您千万别当真！”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说话。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知道了。”

说完，他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径直朝着另一栋楼走去。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还好还好，他没当真。

我拍了拍胸口，转身准备继续往宿舍走。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季允亭……我们那高贵冷艳的大老板……

直挺挺地，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他好像撞得不轻，捂着额头，半天没动。

我：“……”

不是，这冰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季总，您……没事吧？”

他慢慢地抬起头，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我这才看清，他的额头红了一大块。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点……委屈？

我一定是疯了。

“没事。”他声音闷闷地说，然后，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以后走路，别玩手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没拿手机啊。

再抬头，他已经揉着额头，快步走远了，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我站在原地，彻底凌乱了。

这老板……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

回到宿舍，我刚关上门，就被一个人影扑了上来。

“昭昭！你火了！你彻底火了！”

是我的合租室友兼闺蜜，宋伊。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公司的大群。

此刻，群里已经炸了。

虽然没人敢直接讨论，但各种隐晦的表情包和“你懂的”眼神，已经刷了满屏。

而这一切的中心，都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我端着酒杯，闭着眼，一脸视死如归地对着季允亭。

而季允亭，低着头，侧脸对着镜头，那只红得不像话的耳朵，在照片里格外清晰。

卧槽，史诗级名场面！

勇士！这是真的勇士！

你们说，季总那句‘我准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赌五毛，季总是在整蛊她。

我赌一块，季总害羞了！

宋伊激动地晃着我的肩膀：“快说快说！后来怎么样了？老板找你麻烦没有？”

我把刚才在楼下撞见季允亭，以及他撞电线杆的“英勇事迹”说了一遍。

宋伊听完，陷入了沉思。

几秒后，她一拍大腿，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着我。

“完了，昭昭。”

“啊？”

“我们那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老板，”她一脸凝重地说，“好像……对你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