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夜的穹顶缀满了水晶灯，光芒璀璨得像揉碎的星河。我坐在观众席最不起眼的角落，心脏随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而雀跃。顾清让，我的顾清让，终于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影帝奖杯。十年了，从他还是个在地下室啃着冷馒头揣摩剧本的少年，到今天，他站上了最高领奖台。

我为他高兴，眼眶里是温热的潮意。“清让，恭喜！这一路走来，一定非常辛苦吧？

”主持人笑意盈盈地递过话筒，“有没有哪一位，是你此刻最想感谢的人？”他来了。

我期待的环节。我甚至下意识地理了理裙角，想象着他会如何用他那动听的嗓音，含蓄地提起“一位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朋友”。顾清让手握沉甸甸的奖杯，唇角勾着完美的弧度。他的目光越过无数闪光灯和攒动的人头，像一枚精准制导的利箭，直直射向我。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啪！”一束刺眼的聚光灯骤然打在我脸上，灼得我睁不开眼。周遭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带着审视与好奇。我捏紧了手包，心跳瞬间漏掉一拍，有些无措地迎向他的视线。他却对着镜头，对着台下上万观众，对着直播间里上亿网民，唇角的笑意淬上了冰冷的厌恶。“感谢那位女士。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回荡在整个会场，冰冷刺骨。“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骚扰。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骚扰？他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她自称资助过我，十年如一日地给我写信，像个影子一样，出现在我每一个活动现场。”“今天，站在这里，我只想告诉她，你的臆想让我恶心。

”他举起奖杯，眼底是淬了毒的寒光。“我顾清让能有今天，全靠我自己，跟你没有一分钱关系！”全场哗然。我身侧的人投来鄙夷又幸灾乐祸的眼神。

“原来是个变态私生饭啊。”“啧啧，还妄想自己是金主，笑死人了。

”“你看她那错愕的样子，装的吧，真不要脸。”直播弹幕瞬间爆炸，无数污言秽语凝成一把把尖刀，向我扑来。疯女人，离我哥哥远一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十年？卧槽，这毅力用在正道上不好吗？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看着台上那个我倾尽所有去爱护、去栽培的男人，他脸上挂着撕破脸皮后的快意与决绝。

我资助他上完大学，为他打点关系，给他递去第一个剧本，为他成立公司，为他扫平所有障碍。那些被他称为“臆想”的信，是我在他每一个瓶颈期写的鼓励。

我出现在他每一个活动现场，是怕他初入名利场被人欺负。原来，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是令人作呕的骚扰。在他痛陈我的“罪行”时，他身后的巨幕暗了下去，随即又亮起。那是他经纪公司的宣传片，是他事业版图的展示。激昂的音乐响起，一个个他引以为傲的项目闪过。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公司的架构图上。最顶端，“董事长”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江月初。那是我的名字。

刚刚还喧嚣鼎沸的会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从巨幕上的名字，再到我这张被聚光灯照得惨白的脸，来回切换。惊愕，不解，难以置信。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了一秒，然后以更疯狂的速度刷新。卧槽？江月初？

是我知道的那个商界女魔头江月初吗？等一下，所以刚才影帝骂的……是他的老板？？？

我他妈直接瞳孔地震！这是什么年度恩将仇报大戏？所以……不是私生饭骚扰，是老板的十年养成系翻车了？主持人已经完全石化，嘴巴张成了“O”型，不知道该如何圆场。聚光灯依旧打在我身上，但这一次，再没有灼人的温度，只剩冰冷。

全场的目光也变了，从鄙夷变成了惊惧与同情。而台上，那个刚刚还意气风发，宣称“全靠我自己”的新晋影帝，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他握着奖杯的手在颤抖，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僵在嘴角，比哭还难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巨幕上的名字，再转向我，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与绝望。

我迎上他的视线，慢慢地，扯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嘴角。那是一个极浅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然后，在全场的死寂中，我站起身，理了理根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裙摆。

助理快步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江总，需要现在处理吗？”“不用。”我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我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法务部主管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王律师。”我说，目光穿过人群，最后一次，落在了顾清让惨白的脸上。

“准备一下，跟顾清让先生，解除所有合约。”“对，所有。”“另外，以公司名义发布声明，收回此前为他购置的所有不动产及车辆。

他账户里那些‘靠自己’挣来的钱，让他一分一分，给公司的财务算清楚。”“哦，对了，”我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他违约了。违约金，就按合同上写的，最高标准来。

”挂掉电话，我再也没看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一眼。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中，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从那个黑暗的角落，走向了光亮的大门。身后，是我亲手为他搭建的帝国，轰然倒塌的声音。冰冷的夜风灌入肺里，瞬间驱散了会场内那股混杂着香水、亢奋与虚伪的窒息感。我刚走出大门，无数闪光灯就在我脸上疯狂炸开。“江总！请问您和顾清让是什么关系？

”“巨幕上的名字是您本人吗？顾清让的发言您事先知情吗？

”“您是否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骚扰过他？”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话筒和镜头死命地往我脸上怼。我面无表情，助理和保镖奋力地在人群中为我开出一条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无声地滑到我面前，稳稳停下。车门打开，一条被西装裤包裹得笔直的长腿迈了出来。看清来人，所有喧哗的记者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是沈慕寒。上一届的影帝，也是圈内公认的，顾清让最强劲的对手。他手里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径直穿过呆若木鸡的记者群，走到我面前，将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我肩上。“外面冷，别着凉了。”他的声音温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拢了拢大衣，抬眼看他：“你怎么来了？”沈慕寒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他说：“来接我的投资人下班。”他侧过身，替我挡住了大部分的镜头，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会场，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我看了直播。他……辜负了您。

”我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算不上辜负，只是一笔失败的投资而已。”“失败？

”沈慕寒轻笑一声，替我拉开车门，护着我的头顶让我坐进去。他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将我与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隔绝开。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他注视着我，眼神是全然的信服与崇拜：“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您及时止损的经典案例。”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真诚而郑重：“当初您把我从龙套堆里捡出来的时候，我就明白，您要的从来不是廉价的感谢，是等价的回报。他连这点最基本的规则都看不懂，活该被淘汰。

”我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闭上眼。十年心血，喂了狗。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江月初从不做赔本买卖。“回去吧。”我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再无半分留恋，“‘星光计划’的七号项目宣告失败，该启动九号了。”沈慕寒点头，熟练地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对了，江总。这是我替您筛选的九号备选人资料。另外……”他看向我，眼中闪烁着野心与忠诚交织的光芒。“八号，已经准备好进组了。”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拉扯成流光溢彩的线条，模糊而冰冷。车内，沈慕寒将一份资料递过来，暖黄的阅读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这是九号备选人的资料，”他声音低沉，“都是科班出身，干净，有野心，也……懂规矩。”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我接过平板，指尖划过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欲望的脸。他们眼中的光，和十年前的顾清让一模一样。只可惜，顾清让把这份光，当成了他独一无二的资本。

“八号那边呢？”我头也不抬地问。“已经进组，是张导的新电影《深渊》。

”沈慕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您为我争取到的男主角。剧本我看了，绝对是明年冲奖的片子。”我“嗯”了一声，将平板丢到一旁，揉了揉眉心。“你做得很好，”我看着他，“你比七号聪明。你明白，我给你们的一切，不是免费的午餐，而是带着价码的投资。我需要的是回报，是忠诚，是你们站在领奖台上时，对我这份投资的价值肯定。”“而不是，”我顿了顿，语气里淬着冰，“反咬一口，将我的商业布局，当成你自作多情的爱情故事。”沈慕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江总，我永远是您最锋利的那把刀。”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实时舆情简报。

##江月初 顾清让##心疼江月初##史上最强恩将仇报#几个词条以血红色的“爆”字，霸占了整个热搜榜单。点进去，舆论已经完全反转。之前骂我变态的网友，此刻正化身正义的使者，把顾清让骂得狗血淋头。

有人扒出了我这十年为他铺的路：他上大学时，我以“杰出校友”名义捐赠的艺术楼；他跑龙套时，剧组收到的指定下午茶；他第一次演男三号的剧，最大的投资方是我旗下的子公司；他成立个人工作室，背后的控股公司法人，依旧是我。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像一把把重锤，将他那句“全靠我自己”砸得粉碎。与此同时，颁奖典礼的后台化妆间里。顾清让正疯狂地砸着东西。“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最爱我的吗！”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揪着经纪人的衣领嘶吼。

经纪人脸色惨白如纸，一把甩开他：“爱你？顾清让，你醒醒吧！那是你老板！

你今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

”“叮铃铃——”顾清让的手机尖锐地响起。是银行的客服电话，声音甜美却冰冷：“顾先生，很抱歉地通知您，您名下所有银行卡、信用卡已被冻结。

因您的担保方江月初女士撤销担保，您需要立刻偿还总计九千万的个人贷款。

”他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电话接踵而至。是法务部的王律师：“顾先生，正式通知你，公司与你解除所有合约。根据合同第48条违约条款，你需赔偿公司十倍签约金，共计五亿元。另外，你目前居住的‘天境壹号’别墅，以及车库里的三辆跑车，均在公司名下，请你在24小时内搬离。”“不……不可能……”顾清让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他的助理颤抖着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公司的官方声明，红底黑字，言简意赅，内容和王律师说的一字不差。声明底下，最新的评论是沈慕寒工作室转发的，配文只有两个字：“收到。”劳斯莱斯平稳地停在我的别墅门口。下车前，沈慕寒忽然叫住我。“江总。”他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现场视频。视频里，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新晋影帝顾清让，正冲出后台，在无数记者的围堵下，狼狈不堪地跪在了会场门口的红毯上。他朝着我离开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哭喊：“月初！

我错了！你回来！我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比他在任何一部戏里演的都更真情实感。弹幕里一片嘲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知道叫月初了？刚才的骨气呢？笑死，这演技比拿奖的时候好多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完视频，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将手机还给沈慕寒，我推门下车。

“明天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慕寒耳中。“主题？

”他问。我转过身，夜风吹起我的长发，我看着他，也看着这个由我亲手建立的娱乐王国，一字一句道：“宣布‘星光计划’九号项目，正式启动。”至于那个跪在地上，妄图用眼泪挽回一切的七号？一个被清盘的、失败的投资品，已经没有资格再占据我一秒钟的注意力。第二天上午十点，新闻发布会现场。

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坐在主位上，身边是同样光彩照人的沈慕寒。台下，是上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闪光灯亮如白昼。没有废话，我直接对着话筒宣布：“从今天起，星光娱乐与顾清让先生的所有合作全部终止。同时，正式启动‘星光计划’九号项目，新一任男主角将由沈慕寒先生担任。”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记者疯了一般地按动快门，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来。“江总，请问您和顾清让的私人关系是否影响了您的商业决策？

”“沈慕人人，您此时接替顾先生，是否是蓄谋已久？”我抬手，示意安静。“第一，我的决策只基于投资回报率。七号项目，亏了，我便止损。就是这么简单。

”我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冷而坚定。“第二，关于顾清让先生对我个人的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