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盯着手机银行的转账记录，手指微微颤抖。

五万块钱，转给江思雨。备注：房租。

这是他刚才无意中看到妻子苏晓月手机上的消息提醒。苏晓月去洗澡时手机落在了沙发上，正好来了银行的扣款短信。

五万块钱，这是他们两个人三个月的工资总和。

"晓月，你过来一下。"林致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怎么了？"苏晓月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脖颈，在客厅的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三年前他们结婚时，她就是这样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但此刻，林致远只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笔转账是什么意思？"他举起手机。

苏晓月的脸色瞬间变了，先是慌乱，然后是防备，最后是理直气壮的愤怒。

"你翻我手机？"

"不是翻，是你的短信提醒自己跳出来的。五万块钱，苏晓月，你给江思雨转了五万块钱。"林致远站起身，身高一米八的他此刻显得格外压抑，"我们的存款本来就不多，你竟然——"

"思雨她不容易，租房要押一付三，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苏晓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我借给她怎么了？她会还的。"

"会还？"林致远苦笑，"上次你说借给她两万块钱看病，她还了吗？上上次你说借给她一万块钱买生活用品，她还了吗？苏晓月，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苏晓月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林致远，你什么意思？思雨刚失去丈夫不到一年，她一个女人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我帮她一把怎么了？"

"帮她？"林致远的声音提高了，"你帮的是她还是在害我们？苏晓月，我们结婚三年，你什么时候为我们的小家考虑过？你眼里只有江思雨，只有她的困难，她的不容易。那我呢？我们的家呢？"

"你别这么自私行不行？"苏晓月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爱意早已消失无踪，"思雨那么可怜，她丈夫车祸去世时她才怀孕两个月，后来孩子也没保住。她现在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身边除了我还有谁？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林致远感到胸口发闷。这样的对话，他们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苏晓月都会搬出江思雨的悲惨遭遇，然后指责他心胸狭窄，不懂得同情心。

可是，同情心也是有限度的吧？

"苏晓月，江思雨到我们家做客，我没有意见。你偶尔帮她一把，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林致远指着茶几上江思雨留下的化妆品，指着沙发上她的外套，指着鞋柜里她的高跟鞋，"她几乎每天都在我们家，用我们家的水电，吃我们买的菜，现在你又给她五万块钱。苏晓月，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要和我建立一个温馨的小家。现在呢？这个家还是我们的吗？"

苏晓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林致远，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思雨那么善良单纯，从来不计较什么，你却在这里斤斤计较。她现在确实经常来我们家，那是因为她一个人住太孤单了，我们陪陪她怎么了？"

"陪陪她？"林致远觉得有些荒唐，"苏晓月，你知不知道上个月我们的水电费比以前多了一倍？你知不知道冰箱里的菜刚买回来第二天就没了？你知不知道我想和你单独吃一顿晚餐都不可能，因为江思雨总是’恰好’出现？"

"她出现怎么了？我们是朋友！"苏晓月的声音尖锐起来。

"朋友？"林致远看着妻子陌生的脸，心中涌起一阵悲凉，"苏晓月，你把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外人，看得比结婚三年的丈夫还重要。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累，我也需要关怀，我也希望回到家能有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

苏晓月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说："如果你觉得思雨影响了你，那你可以搬出去住。"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林致远头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晓月，看着这个曾经对他百般温柔的女人。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受不了思雨在这里，你可以搬出去住。"苏晓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我不会抛弃一个朋友，更不会抛弃一个需要帮助的女性。如果你做不到宽容和理解，那问题在你，不在我。"

林致远感到天旋地转。他想起三年前求婚时苏晓月眼中的泪水，想起她说"我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时的温柔笑容，想起新婚夜她紧紧抱着他说"终于有了真正的家"时的满足。

现在，她却要他搬出这个"家"。

"好。"林致远点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搬。"

他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苏晓月站在客厅里，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决。

林致远的动作很快，三年的婚姻生活，属于他的东西竟然只装了一个行李箱。大部分家具家电都是他买的，但此刻他一样都不想要。

就在他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时，门铃响了。

苏晓月去开门，江思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甜腻而柔弱："晓月，我刚才看到转账了，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林致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江思雨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眼中含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的目光越过苏晓月，落在拖着行李箱的林致远身上。

"致远哥，你这是要去出差吗？"她的声音更加柔弱了，仿佛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林致远没有回答，径直走向门口。就在经过江思雨身边时，他听到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致远哥，谢谢你这么配合。"

她的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林致远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避风港的家。

身后传来江思雨对苏晓月说的话："晓月，致远哥是不是因为我生气了？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晓月安慰的声音："思雨你别多想，致远他就是工作压力大，心情不好。和你没关系。"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致远看到江思雨已经换了拖鞋，像女主人一样走向沙发。而苏晓月，正忙着给她倒水，脸上的表情比对他还要温柔。

这一刻，林致远忽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