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王建华，今年三十四，在一家制造企业当采购主管，月薪两万二。在我们这个三线小城，这收入算得上体面。

最让我得意的，不是我的职位，而是我对工资的分配。

每月十五号工资一到账，我立刻雷打不动地操作两笔转账。第一笔，一万一，转给我的妻子李小燕。这笔钱，包括了4800的房贷和家里所有的吃穿用度。第二笔，五千五，转给我妈王秀芬，作为她的养老费。

剩下的五千五，才是我自己的。加油、应酬、偶尔买件衣服，刚刚够。

这个分配方案，我坚持了整整三年。每次和朋友、同事喝酒聊天，只要一提起这事，我腰杆都挺得笔直。

现在这世道，有几个男人能每月给妈五千五的？我端着酒杯，话语里是藏不住的自豪。

朋友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夸我是孝子典范。这些赞美像蜜一样，甜到我心坎里，也让我更加坚信，我做的是天底下最正确的事。

我妈辛苦了一辈子，把我拉扯大不容易，现在是我回报她的时候了。

我的妻子李小燕，人如其名，像只安静的小燕子。她在一个会计事务所上班，工资不高，每月到手六千出头。我们结婚三年，她从没对我给妈钱这件事，有过半句怨言。

她总是那么温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她做的饭菜味道很普通，但每天我下班回家，总有一口热饭吃，一盏灯为我亮着。

我们住的房子是三年前买的，89平米，首付掏空了我们俩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三万块。每个月4800的房贷，像座山一样压在肩上。

也许是这份压力，让小燕变得越来越节俭。

她以前也用护肤品，现在全换成了几十块钱的超市开架货。买菜总要货比三家，为了一斤便宜五毛钱的青菜，宁愿多走两条街。她甚至开始用手机记账，每天晚上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建华，咱们家这个月水电费又超了三十块。她会皱着眉跟我汇报。

我嘴上应着知道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她太小家子气，为几十块钱愁眉苦脸，没必要。我们现在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房有车，安安稳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最近，她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建华，妈一个人，每个月五千五，花得完吗？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了。

什么意思？嫌我给我妈钱多了？我语气生硬地反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燕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咱们压力也不小，是不是……

停！我直接打断她，孝敬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钱，一分都不能少。

见我态度坚决，小燕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收拾碗筷。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但我认为，在孝顺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能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平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下午，部门黄总把我叫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