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绳啪嗒一种最新好看小说_最新完本小说身后绳啪嗒一种
夏夜的虫鸣像是给记忆刷上一层昏黄油彩,黏腻又挥之不去。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又长又瘦,活像一只鬼爪,死死抠进燥热的黄土里。我,林默,站在这爪影之下,背着一个几乎空了的行囊,明天一早,我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叫做“泥瓦窑”的村子,去省城上大学。空气里弥漫着秸秆燃烧后的焦糊味,还有各家各户飘出来的、若有似无的供奉线香的烟气。身后那座黑黢黢的山峦,像一头巨兽的脊背,沉默地伏在村庄的北面,那就是后山。
它是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无法逾越的禁忌,是爷爷用无数个恐怖故事砌起来的高墙。
“默娃子,后山去不得,真有山魈哩!”爷爷的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种被旱烟熏透多年的锈迹,又一次在我脑子里响起来。煤油灯下,他那张被岁月和日头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会凑得很近,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苗,神秘又骇人,“那东西,青面獠牙,指甲乌黑,专逮不听话的细伢子,拖进洞里,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奶奶通常会在旁边“呸呸”两声,数落爷爷:“死老头子,又吓孩子!”然后她会把我搂进怀里,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语气却和爷爷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默崽,听话,后山邪性,莫去冲撞了。”邪性。
冲撞。他们用来描绘恐惧的词总是那么含糊,却又那么有效。以至于这么多年,哪怕我最叛逆的年纪,哪怕村里其他孩子也曾结伴在山脚边缘试探,我却从未真正靠近过那条无形的界线。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敬畏,或者说,是恐惧。
可现在,我要走了。知识武装了我的头脑,城市的光怪陆离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在我眼前展开。我是村里多少年才考出去的一个大学生,我是新青年,我相信科学和理性。那股被压抑了整整十八年的好奇,混着一种即将逃离的、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叛逆的情绪,像发酵的面团,在我胸腔里急剧膨胀。
我要去看看。就今晚。非要去看看不可。我要用手机照亮那片被恐惧笼罩的黑暗,我要对着直播间里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网友证明,看,这就是我爷爷嘴里吃人的山魈窝,什么都没有,只有老辈人愚昧的想象!一股混杂着优越感的勇气窜上来,几乎让我头皮发麻。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奶奶颤巍巍地走出来,银白的头发在月光下像一捧冷雪。“默崽,站门口做啥?夜里风凉,快进来,奶奶给你煮了送行的饺子。”我应了一声,最后望了一眼那墨色的山影,跟着奶奶走进院子。堂屋里,爷爷正坐在他那把磨得油光的竹椅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让他那张古板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他咳了两声,没看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告诫:“明天一早走,今晚就安生点,别瞎跑,尤其……别往北边去。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猪肉白菜馅,很香,是奶奶独有的味道。可我吃得出,里面掺了一点点特别的香料,很细微,几乎尝不出——那是每年清明、端午、中秋,奶奶做供奉用的米糕时才会放的东西。她说,山神祖宗喜欢这个味。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那股灼热的叛逆压了下去。爷爷吃完饺子,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有点发毛,像是担忧,又像是……一种精疲力尽的无奈。他没再说什么,拄着拐杖,起身往后院走去,那里有他供奉了不知道什么神祇的小小神龛。每天夜里,他都要去上一炷香,雷打不动。奶奶收拾着碗筷,絮絮叨叨地叮嘱我在外面要如何如何,吃饱穿暖,莫与人争强斗胜。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所有注意力都悬在后院那一点微弱的香火光亮上。时间一分一秒地爬。终于,奶奶忙活完了,催我早点睡。我假装答应,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关上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窗外,月亮升得更高了,清冷的光泼洒下来,后山的轮廓在夜色中反而显得更加清晰,每一道山脊都透着一股沉默的诡异。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我眼睛微眯。
点开那个最熟悉的直播软件,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发抖地敲下了直播间标题:“终极打假!揭秘老家禁地后山‘吃人山魈’真相,夜探直播!”几乎是立刻,就有几个夜猫子网友点了进来。哟,主播又整啥新活了?
后山?听起来有点刺激啊!默哥明天不是上大学吗?今晚这么勇?
我看着那几条稀疏的弹幕,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压低声音对着话筒:“兄弟们,今晚给你们看个好东西。我们这儿的老封建,尤其是我爷爷,吓唬了我十几年,说后山有吃人的山魈,绝对不能去。哥们儿明天就进城了,以后就是正经大学生,能信这个?
今晚就带你们去破除迷信!”说完,我把手机揣进自拍杆,调整好角度,确保前置摄像头能拍到我和我身后的景象。然后,我轻轻拉开窗户,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脚下的土地还带着白日的余温,夜风却已经凉了下来,吹得周围的玉米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我避开村里偶尔还亮着灯的人家,沿着一条干涸的渠沟,快速向北摸去。越靠近后山,那股熟悉的、被禁止的恐惧感就像潮水一样漫上来,试图淹没我那点可怜的勇气。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特殊的、混合着腐叶和某种奇异冷香的熟悉气味,那是爷爷神龛前的味道,此刻却浓郁地弥漫在山脚下。我甩甩头,把那些 childhood nightmares 强行压下去,对着手机屏幕强笑:“看到没,啥也没有,就是普通的山,普通的树。
老辈人自己吓自己……”离山脚越近,植被越发茂密,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出现在眼前,像一道歪歪扭扭的伤口,通向更深沉的黑暗。
我咽了口唾沫,一步踏了上去。就在我踏上小径的瞬间,周围的虫鸣好像突然低了下去。
一种莫名的寂静笼罩下来。手机屏幕上的弹幕似乎活跃了一点。怎么感觉突然安静了?
主播小心点啊,这地方看着有点阴间。镜头晃得我头晕……“没事儿,山里晚上都这样。”我故作轻松,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压得更低,脚步也放轻了。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碎石和断掉的藤蔓不时绊一下脚。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枝桠扭曲交错,在月光下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听起来不像风,倒像是某种低沉的、压抑的呜咽。我手里的手电光柱胡乱扫过,照亮一片片斑驳的树皮、纠缠的荆棘、还有地上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散发出带着霉味的土腥气。什么都没有。除了树,还是树。
我那点可怜的勇气开始被一种空荡荡的失望取代,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懈。
看来爷爷真的只是骗我的……哪有什么山魈。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维持直播间的热度,我故意拔高音量,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朝着黑黢黢的山林深处喊:“看见没!老封建!
世上根本没有——”话还没喊完。手机屏幕突然被一片密集到极致的弹幕彻底覆盖、卡顿!
白色的文字疯狂地刷新、重叠,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几乎要撑爆整个屏幕!!!!!!
!!!!!我操!!!!!!主播!!!!身后!!!!看身后那棵树!!!!
那上面挂的是啥?????是一个人吗?????草草草草草!!!!
好像是个老头!!!!穿着深色褂子!!!!还在晃!!!!主播你回头看看啊!!
!!是不是你爷爷?!?!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我的血液在这一刹那仿佛冻成了冰碴子,四肢瞬间麻木冰冷,呼吸骤停。
大脑根本无法处理这海啸般涌来的、充斥着极致惊恐的信息。什么……?爷爷?不可能!
他明明应该在村里,在后院的神龛前上香!这恶作剧太低级了!是哪个王八蛋带的节奏?!
我的喉咙里发出一种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嗬嗬的怪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
理智在疯狂尖叫着拒绝,但我的脖子,却像生了锈的齿轮,带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完全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去。手机跟随着我的动作,镜头颤颤巍巍地移了过去。手电光柱,也随之扫了过去。光,定格了。
时间、空间、思维、心跳……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死了。
就在我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一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上。一个人形的轮廓,正随着晚风,一下,一下,轻轻地晃荡。深灰色的土布褂子,黑色的缅裆裤——是爷爷今天穿的那一身。
干瘦的、布满老年斑的脚踝,赤着,无力地垂着,离地一尺。往上。
一根殷红如血、刺目无比的粗绳,死死地勒进他的脖颈里,将他的头颅吊成一个异常扭曲的角度。他的脸……他的脸正对着我。眼睛空洞地大睁着,里面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混浊的、死寂的灰白,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凝固了某个未发出的音节,紫色的舌头隐约可见。皱纹深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僵硬的……非人感。风大了一些。那具躯干轻轻地转了小半圈。
嘎——吱——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承重的树枝和那根红绳之间传来。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无数的问号、惊叹号、恐惧的尖叫翻滚沸腾,但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具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穿着爷爷衣服的……尸体。
视觉冲击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碎了我的天灵盖,把里面搅成一滩腥热的浆糊。
胃部猛烈抽搐,酸液疯狂上涌,呛进鼻腔,带来火辣辣的刺痛。“……爷……?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我被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回应我。
掌中的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极度恐惧造成的剧烈颤抖中明灭不定。
突然——滋啦……滋啦……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杂音猛地从扬声器里爆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我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此刻却扭曲变形、撕心裂肺到完全不似人声的老妇哭嚎,穿透了那电流的噪音,狠狠地凿进我的耳膜!“默崽——跑啊!!!快跑——!!!
”是奶奶的声音!但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恐惧,是我十八年来从未听过的!
“你爷爷守山……守了一辈子……就是为了镇住你啊!!!快逃——!!!”声音到这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更加诡异、更加非人的声响。
像是……无数细密的、湿漉漉的咀嚼声?
又像是……某种坚硬的指甲刮擦着老旧木板的刺耳声?啪嗒。
手机从我彻底僵死、失去所有知觉的手中滑落,砸在厚厚的落叶上,屏幕朝上。
那微弱的光亮,恰好照亮了前方地面。照亮了……那棵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根部土壤。
不是普通的黄土。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仿佛被鲜血反复浸染、沉淀而成的暗红色。
而在那暗红色的土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向上拱动。我站着,灵魂出窍。山林死寂。只有那具悬挂着的、我最亲的爷爷,还在风中。轻轻摇摆。对着我。
嘎——吱——嘎——吱——身后祭续那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它来自脚下。
来自那片暗红、湿润、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土壤。
噗嗤……噗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泞中艰难地蠕动、钻探。
伴随着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很长很硬的指甲,在反复抠抓坚硬的棺木。我的目光被死死钉在那片蠕动的暗红之上,无法移开。
大脑拒绝处理眼前的一切,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板急速窜上,缠缚住我的四肢百骸,勒紧我的喉咙,连尖叫都被堵死在里面。爷爷的尸体还在轻轻摇摆,投下破碎而扭曲的阴影。
嘎——吱——那声音不再是树枝的呻吟,它变了调,更像是……骨骼在摩擦。
手机屏幕躺在地上,光晕微弱,奶奶凄厉的哭嚎中断后,只剩下滋滋的电流杂音,偶尔夹杂着一种……湿漉漉的、断断续续的吸气声,仿佛有人正贴着麦克风,贪婪地吞咽着什么。不。不是人。跑!奶奶的声音炸雷般回响在我凝固的脑浆里。跑——!!
!可我的腿像是灌满了铅,焊死在这片邪门的土地上。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身体却背叛了我,僵直得像一具等待宰割的木偶。
噗!一声轻微的、土壤破开的响动。就在爷爷悬吊的双脚正下方,那暗红色的泥土里,猛地刺出了一样东西!那不是植物的根茎,也不是虫子。那是一根手指。
干枯、扭曲、颜色是污浊的深褐,指甲又长又黑,尖端带着钩,沾满了湿泥。
它直直地刺出地面,僵硬地指向天空,或者说,指向……爷爷晃动的脚踝。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一只完形的、枯瘦如柴、绝非人类的手掌,猛地从地里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张开,做出一个疯狂抓挠的姿势!土壤被更大范围地拱开。
下面……有东西要出来了!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穿了我脊髓里某个负责冻结的开关。“呃啊啊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嘶哑、破裂,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如何转身的,巨大的惯性让我几乎栽倒。
我踉跄一步,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是我的手机。屏幕向上,那诡异的、滋滋作响的光照亮了我惨无人色的脸,也瞬间照亮了我身后的景象——就在那棵老槐树周围,一片又一片的暗红色土壤开始翻滚、隆起,一只又一只同样干枯扭曲的手臂,正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疯狂地抓握着空气!它们的目标,似乎是正上方那具悬挂的尸体!
而爷爷的身体,在那些破土而出的手臂映衬下,摇摆得更加剧烈,那根鲜红的绳子深深勒进皮肉里,发出不堪重负的纤维断裂声。更恐怖的是,我好像看见……爷爷那双灰白色的、空洞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视线穿过了黑暗,再次牢牢锁定了我。魂飞魄散!我猛地扭回头,再也顾不上任何东西,发疯似的沿着来时的小径向下狂奔!逃!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山!逃离这个噩梦!
山路崎岖黑暗,我深一脚浅一脚,摔倒了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
尖锐的树枝和荆棘划破了我的衣服和皮肤,火辣辣的疼,但我毫无知觉。
冷风像刀子一样灌进我的喉咙,割得肺叶生疼。
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