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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少年背煤求学记》下里巴神阿燃全本阅读_(下里巴神阿燃)全集阅读

时间: 2025-09-18 20:43:01 

七月流火,却流不进这夹在大山褶皱里的小村。日头毒得能把地里的土坷垃晒出烟来,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添了几分闷寂。通知书是村支书踩着晌午的日头尖儿送来的,大红信封,烫金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山里的沉闷,也烫穿了阿燃家低矮的土坯房里那点微薄的平静。“北京!了不得!

咱老鹰岩真出了只金凤凰!”村支书的声音洪亮,却压不住四邻八舍围上来时,那一片复杂的啧啧声。阿燃娘搓着围裙,笑还没扯到嘴角,眼圈先红了。阿燃爹蹲在门槛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封通知书在众人手里传了一圈,摸出一片汗渍,最后回到阿燃手里,沉甸甸的,压得他指尖发颤。消息比山风跑得还快。

不等日头偏西,院里院外就聚满了人。平日里亲切的面孔,此刻都堆着一种统一的、沉甸甸的忧虑。“娃啊,听三爷一句,北京那地方,太远了。

”最德高望重的三爷拄着拐棍,声音苍老,“那地方,花花世界,迷人眼哪!去了,心就野了,就再也回不来啦!”“是啊,阿燃,咱山里娃,根就在这儿。出去遭那罪干啥?

”“你看村东头二强,当年也是闹着出去,结果咋样?一年到头不回一趟家,爹娘病了都治不上!”“山窝窝飞出个凤凰不容易,可凤凰飞走了,窝还是窝,啥也落不下……”声音七嘴八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劈头盖脸地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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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燃攥紧通知书,心中纠结着,他想说北京有全国最好的大学,他想说出去不是为了不回来,他想说……可他张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看见娘背过身去,用围裙擦眼睛,看见爹的烟锅熄了又点,点了又熄,佝偻的脊背像一座沉默的大山。

人群嗡嗡着,一种无声的恐慌在弥漫——好像这山里最好的后生这一走,就抽走了老鹰岩的脊梁骨,抽走了某种渺茫的希望。夜幕落下时,劝说的浪潮才渐渐退去。

月光清冷地洒下来,照着小院一片狼藉。阿燃心里憋闷,正想回屋,却听见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低语。他贴在门缝边看出去。月光下,三爷领着几个族里的长辈,手里拿着斧头、凿子,竟悄无声息地围在了他家门前!

阿燃的心猛地一提。只见三爷颤巍巍地蹲下身,摸索着那道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的木门槛,低声道:“老规矩了,拆了门槛,魂就认不得回家的路,就走不远了……动手吧,轻点,别惊动了娃。”斧刃的冷光在月光下一闪。沉闷的凿击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克制而固执,像敲在阿燃的心口上。木屑飞溅,那道承载了无数足迹、承载了他蹦跳着跨过整个童年的门槛,在古老的斧凿下,一点点松动,最终被无声地卸了下来。阿燃死死咬住嘴唇,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在嘴里漫开。

他看着那个黑洞洞的缺口,仿佛看到了一个张开的、无声呐喊的嘴。那一夜,阿燃家没有门槛。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听了一夜的风声。风声里,全是山低沉的呜咽。

天蒙蒙亮,鸡叫过头遍。阿燃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炕头上,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沉得吓人。那是爹娘一夜没睡,给他收拾的“行李”。口袋里,不是衣裳,不是吃食,是爹一镐一镐从漆黑煤窑里刨出来、又一锤锤砸匀净的煤块。最好的、乌黑发亮的煤。

爹蹲在门口,天光微熹,照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和脸上总也洗不净的煤屑印子。

他嘴唇嗫嚅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够不?”娘红着眼圈,往他怀里塞了几块干粮,又偷偷塞进布袋深处一个用手绢包的小卷,那是家里所有的积蓄,皱巴巴的,还带着她的体温。阿燃喉咙哽得生疼,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弯下腰,用一根粗麻绳将两个煤袋口扎紧,甩上肩头。巨大的重量压下来,他踉跄了一步,腰被压得弯了下去,但他咬着牙,梗着脖子,一步一步,跨过了门口那片空荡荡、残留着木茬儿的缺口。他没有回头。他知道,爹娘一定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被山道吞没。山路崎岖,两个巨大的煤袋在他瘦削的脊背上晃动,像两座黑色的大山。麻绳深深勒进他的肩膀,火辣辣地疼。汗水淌进眼睛,涩得发慌,他腾不出手擦,只能用力眨眨眼,甩开一片模糊的水光。牛车,拖拉机,长途汽车……他背着两座“黑山”,在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辗转。有好奇,有讶异,有嫌弃的躲闪。他终于挤上了那列绿皮火车。

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液和香水的怪异气味。人潮拥挤,他艰难地挪动着,所过之处,人们纷纷皱眉避让。“哎哟!这什么啊!黑乎乎的,别蹭我衣服上!”“煤!是煤!

怎么把这种东西带上车了?脏死了!”“乘务员呢?这谁啊,让他换个地方!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抱怨像苍蝇一样嗡嗡围绕着他。阿燃低着头,脸颊滚烫,几乎能煎熟鸡蛋。他死死盯着脚下,不敢看任何人,背着煤袋,像一头误入文明世界的笨拙牲口,在一片嫌弃的白眼里,终于找到一个角落的空位。

他小心翼翼地把煤袋卸下来,想塞到座位底下,可袋子太大,只能勉强挤进去一半,剩下半截黑黢黢地横在过道边。他蜷缩着坐下,尽量缩小的自己的身体,减少存在感。

目光黏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上,心脏却像被那两根麻绳勒着,越收越紧。

列车哐当哐当地开着,车厢里渐渐恢复了喧闹。但以阿燃为中心,方圆几步,依然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真空地带。有人捂着鼻子经过,有人投来鄙夷的一瞥。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广播响起,预报着下一个大站。

一阵轻微的骚动中,几位穿着笔挺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列车工作人员开始例行巡视车厢。

走在最前面的列车长目光锐利地扫过车厢,很快,那两只显眼的、半截露在过道的煤袋,以及袋旁那个灰头土脸、蜷缩着的少年,抓住了他的视线。列车长眉头蹙起,脚步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乘务员也面露不悦,准备上前交涉。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再次聚焦,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列车长打量了一下煤袋,又仔细看了看少年那身明显与车厢格调不符、却洗得干净的旧衣服,以及他那张带着煤灰却难掩紧张稚气的脸。列车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不悦渐渐被一种谨慎的探究取代。他微微抬手,止住了身后的乘务员。然后,他上前一步,不是对着那碍事的煤袋,而是对着阿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客气,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小同志,打扰一下。

”列车长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您带的这煤…看着成色很不一般。是…是上级安排,需要紧急送往北京研究院的特殊样品吗?”“唰”的一下,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之前所有的嘈杂、抱怨、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阿燃身上,那些目光里的嫌弃、鄙夷、漠然,顷刻间碎裂,被震惊、好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整个车厢鸦雀无声,连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声都似乎遥远了。被那突如其来的安静和全车厢的注视弄得手足无措,阿燃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煤灰的痕迹。他看着列车长认真的表情,脑子懵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老实地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车厢里:“不是的。”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这是我爹……挖了一冬天的煤。”“给我换的学费。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列车长脸上的询问神色瞬间冻结,然后像被一阵风吹散的沙,一点点瓦解,露出底下深深的愕然,以及一丝迅速弥漫开的、几乎令他站立不稳的动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习惯于审视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软化了,映出眼前少年模糊的影子。旁边那位一直捂着鼻子、妆容精致的女士,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放下。她怔怔地看着那两袋乌黑的煤块,看着少年肩膀上被麻绳勒出的深痕,眼神里先前的嫌恶被一种巨大的冲击所取代。

她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开启,呼吸滞住了,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重量”这个词的含义。

过道另一边,那几个之前声音最大、抱怨“脏死了”的年轻乘客,此刻全都哑火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躲闪,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形中扇了一记耳光,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身体缩进座椅缝里去。整节车厢静得可怕。

只有火车轮子碾压铁轨接缝时发出的、规律而沉闷的“哐当”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那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填充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不再污浊,不再混杂着泡面和汗水的味道,而是被一种沉重无比的、名为“生活”的东西彻底充满,压得人心脏发沉,鼻尖发酸。每一个曾经投去嫌弃目光的人,此刻都感到脸颊发烫。

每一个曾经在心里暗自鄙夷的人,此刻都看到了自己渺小的影子。

那两袋沉默的、黑黢黢的煤块,不再是无用的垃圾,不再是肮脏的累赘。

它们骤然间拥有了生命和温度。它们是一座沉默的大山,是一个父亲佝偻的脊背,是无数个黑暗矿洞里挥洒的汗水和喘息的希望,是一个少年背井离乡、走向远方的全部底气。

它们沉重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一切。阿燃被这突如其来的绝对安静吓住了,比他刚才被所有人指责时更加不知所措。他惶惑地抬起眼,怯生生地环视四周。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张张冷漠或厌恶的脸,而是一种复杂的、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震惊、羞愧、怜悯、敬意……种种情绪交织,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他下意识地想把那两袋惹眼的煤再往座位底下塞一塞,手指刚碰到粗糙的麻袋——“别动!”列车长突然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他猛地弯下腰,不是去挪开煤袋,而是亲自伸手,帮阿燃将那两个沉甸甸的布袋往座位里侧又稳妥地推了推,确保它们不会滑倒,也不会妨碍过道。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就放这儿,稳当着呢。”列车长直起身,看着阿燃,眼神复杂,“孩子,你……你好好坐着。”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某种情绪,转身对身后的乘务员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

乘务员点点头,匆匆离开。周围的乘客仿佛被列车长的动作惊醒了一般。之前捂鼻子的女士,从她精致的皮包里,默默地掏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迟疑了一下,轻轻放到阿燃手边的小桌板上,声音很低:“天热,喝点水吧。”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有些局促地:“那啥……小兄弟,你这包太占地方,要不……我给你挪挪?保证不碰坏!

”他指的是自己头顶行李架上的箱子,想为阿燃的煤袋腾出更安全的空间。“我这儿有地方!

”“放这边稳当!”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一种急于弥补什么的急切。阿燃完全懵了,只会机械地摇头,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感谢的声音。

他像个突然被推上舞台中央的提线木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很快,刚才离开的乘务员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餐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和一只大鸡腿。

“吃吧,领导安排的。”乘务员将餐盒放在阿燃面前,语气温和。饭菜的香气飘散开来。

阿燃看着那油亮的鸡腿,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离家到现在,他只啃了几口娘塞的干粮。

可他不敢动,只是局促地看着列车长。“吃吧,孩子。”列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路还长着呢。”他说完,没有再停留,带着乘务员继续向前巡视。但他的背影,似乎不像刚才那样挺直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列车继续向前飞驰。

车厢里的气氛却彻底变了。没有人再大声喧哗,没有人再投来异样的目光。

偶尔有人低声交谈,目光掠过阿燃和那两袋煤时,也会立刻放轻声音,带上一种心照不宣的静默。那两袋煤,黑得纯粹,沉甸甸地蹲踞在座位下方,仿佛成了整节车厢沉默的中心,一个无言的、沉重的符号。阿燃慢慢拿起筷子,夹起那个鸡腿,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很好,是他从未尝过的香。但他吃得很慢,心里堵得慌。窗外的风景飞速流转,农田、村庄、河流、工厂……陌生的景象不断涌入又退后。他吃着吃着,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砸落下来,混进饭盒里,咸涩得厉害。他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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