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存放处......

秦始皇二十七年，咸阳宫，日昳。

青铜酒樽“哐当”一声砸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砖上，琼浆溅湿了李斯跪伏在地的衣袍。

“妖言惑众！何方妖物，敢乱朕之天下！”

嬴政的声音像滚过殿宇的闷雷，他猛地站起，玄衣纁裳无风自动，佩剑撞在玉带上发出脆响。

高台之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头颅深埋，不敢直视那几乎要喷出火焰的双眼。

就在刚才，朗朗晴空骤然失色。一幅巨大无朋、纤毫毕现的“画”覆盖了整片苍穹！

那画中人，金发碧眼，衣着古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巨大的木架机关斩去了头颅！

喷涌的鲜血、滚落的头颅、震耳欲聋的欢呼……一切真实得令人窒息。

更诡异的是，那天幕之音，分明是听不懂的鸟语，传入耳中却自动化为清晰的大秦雅言：

“……路易十六，法兰西国王，于共和元年一月二十一日，在革命广场被国民公会判处死刑，执行断头台之刑……”

“王？被……被砍头了？”一个年轻郎官失声叫出，随即被身旁同僚死死捂住嘴，脸色惨白。

嬴政的手按在了太阿剑柄上，骨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滚落尘埃、犹带惊愕的头颅，又扫过下方欢呼如狂、衣衫褴褛的“乱民”。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从脚底直冲头顶。

嬴政扫视阶下匍匐的群臣，声音冷得像冰：“蒙恬！”

“臣在！”大将军蒙恬霍然抬头，铠甲铿锵。

“即刻起，咸阳戒严！宫禁加倍！凡有妄议天幕者，以‘惑乱民心’论处，腰斩弃市！给朕查！这‘法兰西’在何方？那‘断头台’是何妖器？朕要它永不出世！”

“喏！”蒙恬领命，眼中亦是惊疑未定。

东汉建安七年，许昌，丞相府邸。

曹操正与郭嘉对弈，手捻黑子，沉吟未落。窗外阳光骤然被遮蔽，紧接着便是那血腥骇人的一幕直扑眼帘。

“啪嗒。”曹操手中的黑子掉落在棋盘上，滚了几圈。

他脸上惯常的从容笑意瞬间冻结，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那冲天而起的血柱和滚落的头颅。

郭嘉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潮红，手指紧紧抓住案几边缘，指节泛白。他看向曹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明公……此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曹操缓缓接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嘴角却慢慢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

“好一个‘断头台’！好一个……‘革命’！”

曹操猛地回头，眼中精光爆射，扫过脸色发白的侍从和同样震惊的许褚。

“传令！加派斥候，严密监视孙权、刘玄德动向！再查，此‘法兰西’究竟是何方妖国？其民竟敢……弑君！”

说完，他踱回案前，拿起那颗掉落的黑子，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它捏碎。

“奉孝，你说……这‘天幕’，是吉兆，还是凶兆？”

郭嘉深吸一口气，压下咳嗽，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凶兆！然，亦可为明公所用！此幕昭示，君权……非天授，亦可人夺！当务之急，非惧此景，而在……固本！”

曹操沉默片刻，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说得好！固本！传令各州郡，严禁各地屯民流动！孤倒要看看，谁的头，敢往那‘断头台’上凑！”

大唐贞观二年，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一滴浓墨滴落在奏章上，迅速洇开一片。

他霍然抬头，望向殿外被天幕笼罩的天空，那惊心动魄的斩首画面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身旁的长孙皇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陛下……”房玄龄的声音干涩，杜如晦脸色铁青，魏征则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天幕。

“……法兰西国王……被处决……”天幕之音清晰传来。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李世民缓缓放下朱笔，那滴墨污了奏章上关于山东旱情的奏报。

他站起身，走到殿门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沉重。他望着天幕上欢呼的人群，眼神复杂难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重臣耳中。

这句话他曾用来警醒自己，此刻从天幕的血腥中看来，竟有惊心动魄的现实意味。

“克明，”他唤杜如晦，“即刻拟旨，免去山洞受灾三州今岁赋税，着户部从速调拨赈粮，务必使百姓无饥馑之忧。”

天幕并未随着路易十六头颅的滚落而消失。血污的画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广场，硝烟弥漫，衣衫褴褛却神情狂热的人群举着简陋的武器，高喊着听不懂的口号。

断头台那冰冷狰狞的轮廓，在混乱的背景中依然清晰可见。

大宋开宝九年，东京汴梁，垂拱殿。

赵匡胤端坐龙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御阶之下，赵普、曹彬等重臣肃立，气氛凝重如铁。

“都看清楚了？”赵匡胤的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那金毛国王，说砍就砍了。如果不收兵权，如何能使天下大治！”

大明洪武十年，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朱元璋一脚踹翻了御案！笔墨奏章哗啦啦洒了一地。他须发戟张，眼中怒火几乎要烧穿殿顶。

“反了！都反了天了！”

朱元璋咆哮着，手指颤抖地指向殿外的天幕。

“看见没？看见没！那云彩上的画面！如果不杀贪官污吏，那下一个被砍头的就是我朱家的皇帝！”

“蒋瓛！”

“臣在！”蒋瓛扑通跪倒，汗如雨下。

“给朕查！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查！看看是谁在心里琢磨这些大逆不道的问题！凡有神色可疑、私下议论这天幕、尤其是议论那‘断头台’三字者……”

“给朕抓！抓起来！剥皮揎草！悬于城门！朕要让他们知道，敢动歪心思，这就是下场！快去！”

“陛下息怒！”太子朱标劝谏到，“此天幕诡异，恐非一人之念，乃是……乃是万民之惑啊！堵不如疏……”

“疏？”朱元璋厉声打断，“怎么疏？告诉他们砍皇帝脑袋的法子吗？标儿！你就是太仁厚！这天幕就是妖星！那屏幕就是妖言！对付妖言，只有一个字——杀！杀到没人敢想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