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开了家“产后修复”中心，可整个中心只提供一项服务：消除妊娠纹。经她修复的肚皮，光洁如新，仿佛从未生育过，连最精密的仪器都检测不出痕迹。

所有顶流女星和豪门阔太都成了她的常客，为了插队不惜互相撕破脸。

全球顶尖的医美机构派人前来，想高价收购她的“独家技术”，被我妈直接赶走。可我知道，她对人体构造一窍不通，连按摩穴位都找不准。而真正有效的，是她供在地下室里那尊送子观音像，和她那些只交往三个月就必定会人间蒸发的男朋友。

1.姜禾，把B套餐的『新生』精油拿过来，林小姐到了。我妈江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像手术刀划过皮肤。我放下手中的账本，从储藏柜里取出那瓶墨绿色的精油。瓶身是磨砂的，触手冰凉，里面装着的液体却仿佛有生命般，在光下缓缓流动，漾出诡异的光泽。楼下，那个被称作林小姐的女人，正是如今的顶流女星林晚星。她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身上那件高定风衣的扣子都仿佛比我值钱。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她眉宇间的焦躁和刻薄。

江老板，我推了三个通告才挤出今天的时间，你最好保证效果。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划过我耳膜，很不舒服。我妈脸上挂着商业化的完美微笑：林小姐放心，从我这里出去的肚子，都是全新的。林晚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视线扫过我时，毫不掩饰地皱了下眉：你这女儿怎么总是一副苦瓜脸？看着就晦气。

我攥紧了手里的精油瓶，指甲掐进掌心。我妈的笑容不变，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警告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小孩子不懂事，林小姐别介意。我们去护理室吧。

她引着林晚星走向那间永远保持着恒温恒湿的白色房间，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所有窥探。

我站在原地，直到掌心的刺痛让我回过神。这栋三层楼的修复中心，一楼接待，二楼护理，三楼是我和妈的住所。还有一个地方，是禁地——地下室。我妈从不许我靠近，但每晚深夜，我都能听到她独自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以及从门缝里飘出的、若有似无的檀香。

正当我准备回楼上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个高大阳光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新鲜的食材。他叫陆沉，是我妈交往了两个月的男朋友。小禾，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他笑起来，眼睛里像有星星，和这个地方的阴冷格格不入。

我接过袋子，低声说：谢谢。他是我妈交往过的第几个男朋友了？我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特质：英俊，善良，对我很好，并且，都活不过三个月。

陆沉看着我手背上被林晚星的指甲划出的红痕，眉头一皱：她又为难你了？我摇摇头，不想多说。他却叹了口气，伸手想碰碰我的头发，又缩了回去，只是轻声说：姜禾，别怕，有我呢。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句话，上一个叔叔也对我说过。在他消失的前一天晚上。

2.陆沉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酸甜度刚刚好。饭桌上，他不停地给我夹菜，好像我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我妈江月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她从不吃这些凡俗

的食物。她只喝一种用十几种名贵药材熬制的汤，她说那能净化身体。阿月，你尝尝这个，我炖了很久的。陆沉把一块软烂的排骨夹到我妈碗里。我妈的筷子顿了一下，脸上那完美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饮食。但她还是夹了起来，极其缓慢地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演电影。不错。她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评价只有两个字。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我埋头扒饭，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陆沉有些尴尬，试图找新的话题：对了阿月，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地下室的门好像没锁好，有点漏风。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是不是锁坏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我妈的视线刀子一样射向我，然后又转向陆沉，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不用了，那里面放的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锁坏了就坏了吧。那怎么行，万一进贼了……陆沉。我妈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吃饭。陆沉愣住了，他大概从未见过我妈这样强硬的一面。

他以为的江月，永远是那个温柔、神秘、充满魅力的女人。他不知道，温柔只是她的伪装。

吃完饭，我妈说她累了，要上楼休息。我负责收拾碗筷，陆沉坚持要帮忙。

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水声哗哗地响着。小禾，你妈妈……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沉犹豫着开口，我感觉她总是离我很远。我洗着碗，低着头说：她一直都这样。

那地下室呢？为什么不让我看？他追问。我手一抖，一个瓷碗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陆沉赶紧拉过我的手检查：有没有伤到？他的掌心很暖，干燥而有力。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别问了。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陆沉，你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担忧：小禾，到底怎么了？

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解决？怎么解决？告诉他，我妈是个用活人献祭的怪物吗？

告诉他，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倒计时了吗？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那些卡在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怕我一开口，他会死得更快。没什么。

我蹲下身，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碎片，你快走吧，我妈不喜欢别人待太久。我不敢看他，只能用冷漠来武装自己，祈祷他能听懂我的暗示。可他没有走，反而蹲下来帮我。

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那抹红色，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3.陆沉的血滴在地板上，很快就被我用拖把擦干净了。

可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却像是钻进了我的鼻腔，怎么也挥之不去。他走后，我妈从楼上下来了。她穿着真丝睡袍，身形窈窕，一点也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人。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你今天，话有点多。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我没有。你让他走？

我的身体僵住了。姜禾，你是在教我做事吗？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我生疼，还是说，你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没有！我立刻否认。喜欢上妈妈的祭品，是这个家里最大的禁忌。我永远忘不了五年前，那个叫陈默的男人。他对我很好，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漫画书，会带我偷偷溜出去吃冰淇淋。我以为他会成为我的新爸爸。

直到我妈发现了我藏在枕头下的、他送我的漫画书。那天晚上，离三个月期限还有整整十天，陈默就人间蒸发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对她任何一个男朋友流露出半点亲近。

我妈冷笑一声，松开手：没有最好。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做多余的事，也别动多余的念头。她顿了顿，眼神落在我刚刚擦拭过的地板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的血……很『香』。林晚星会满意的。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第二天，林晚星又来了，比预约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她没有预约，直接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保镖，气势汹汹。江老板！

她一把推开正在接待普通客户的我，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安排，马上给我做！

我今晚有个红毯，必须是全场最亮的那个！另一个预约好的阔太站了起来，不满道：林晚星，你什么意思？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林晚星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美艳但刻薄的脸：先来后到？你知道我一分钟值多少钱吗？你跟我讲规矩？

她说完，直接从包里甩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今天我包场了，不想滚的，就等着我的律师函吧！阔太脸色铁青，但看了看林晚星身后的保镖，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走了。我妈从楼上下来，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林小姐，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少废话！林晚星指着自己的肚子，我等不了了！现在，立刻，马上！我妈的眼神扫过我，平静地说：姜禾，去准备『献祭』。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献祭是黑话。指的是修复前，需要从我妈的男朋友身上取一样东西，作为引子，激活地下室那尊观音像的力量。可陆沉……他还没到三个月。妈……我艰难地开口，今天的引子，还没准备好。林晚星立刻炸了：什么叫没准备好？

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信不信我让你们这家店明天就从地球上消失！

我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向我，声音冷了八度。我让你去准备。现在就去。

4.我妈的命令不容置疑。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步步挪向电话。我需要给陆沉打电话，用一个借口，让他现在就过来。可能是水管爆了，可能是我妈突发急病，也可能是更离谱的理由。他那么善良，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来。然后，他就会像之前的那些叔叔一样，成为观音像的养料，成为林晚星肚皮上的一块新皮肤

。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抖得不成样子。电话那头，是陆沉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喂，小禾？怎么了？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禾？你在听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焦急起来。客厅里，林晚星不耐烦的催促声和妈妈冰冷的注视，像两座大山压在我的背上。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陆沉，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错愕。你在哪？别怕，我马上过去！

他的声音果断而坚定。挂掉电话，我浑身都在发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孤注一掷的求救？还是想拉着他一起毁灭的疯狂？我妈走到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你选择了他。她陈述道，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林晚星察觉到气氛不对，尖声问：搞什么鬼？人呢？

我的修复还做不做了？我妈没有理她，只是对我说：你知道后果的。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后果就是，陆沉会死，而我会受到比死更难受的惩罚。不到二十分钟，陆沉就赶到了。他冲进来的时候，额头上还带着薄汗，看到我安然无恙地站着，才松了口气。

随即，他看到了我妈和一脸不爽的林晚星，立刻明白了什么。你们又逼她了？

他把我拉到身后，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林晚星嗤笑一声：哪来的野男人？

敢管我的闲事？我妈看着护在我身前的陆沉，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失望，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嫉妒？陆沉，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没资格插手。家事？陆沉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把自己的女儿当工具，逼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这也是家事？他转过头，看着我，目光灼灼：小禾，跟我走。

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还有离开这个选项。我看着陆沉伸向我的手，那只温暖、干燥、能带我逃离地狱的手。可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妈动了。

她从一旁的装饰架上，拿起一个沉重的黄铜摆件，毫不犹豫地，朝着陆沉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陆沉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我妈一眼，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脑后汩汩流出，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林晚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又用手捂住了嘴，眼睛里闪烁着惊恐和……兴奋？

我妈扔掉摆件，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陆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弯下腰，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像来自地狱的呢喃：你看，这就是你选的。现在，把他拖下去。

林小姐的修复，不能再等了。5.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陆沉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脚踝上，黏腻，滚烫。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拖下去。

我妈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根针，刺破了我混乱的思绪。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而一旁的林晚星，最初的惊恐过后，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好奇。她非但没有报警，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愣着干什么？

我妈不耐烦地催促，血流干了，『养料』就不新鲜了。这句话，像一道开关，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积压了十几年的恐惧和愤怒。我猛地站起来，抄起桌上那个盛着新生

精油的墨绿色瓶子，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妈砸了过去。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妈没料到我敢反抗，偏头躲闪，瓶子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墨绿色的液体泼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一股白烟，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精油。我妈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错愕，随即转为暴怒。你敢对我动手？她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林晚星饶有兴致地抱起双臂，像是在看一场好戏。我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就在我妈的手即将掐住我脖子的瞬间，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死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找到肯为你去死的『男朋友』！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这个家里的生意，需要两个人。一个负责用感情引诱祭品，一个负责在祭品献祭时，作为血亲，完成最后的仪式。我妈所有的男朋友，都是因为爱上她，才心甘情愿地走入陷阱。而我，是那个让仪式成立的关键。如果我死了，这个链条就断了。我妈的动作果然停住了。她死死地盯着我手腕上不断流下的血，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把瓷片放下！她厉声喝道。我冷笑：你先放过陆沉！

我们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小禾……我低下头，看到陆沉竟然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清明。他看着我手腕上的伤，挣扎着想坐起来：别做傻事……我妈看到他醒了，眼中杀意更浓。她不再管我，转身就朝地下室的门走去，显然是想去拿工具。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陆沉，快走！我冲他喊道。可他伤得太重，根本站不起来。

眼看着我妈的手已经握住了地下室的门把手，我心一横，冲到林晚星面前，一把抢过她挂在手臂上的爱马仕铂金包，从里面抓出她的手机。在她们反应过来之前，我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三个数字。110。然后，我将手机高高举起，对着我妈，也对着林晚星，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谁敢再动一下，我们就一起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6.空气死一般寂静。我妈的手僵在门把上，脸色铁青。林晚星也终于收起了看戏的表情，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慌。她是顶流女星，最看重的就是名声。杀人现场，当红女星，产后修复中心……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你敢！林晚星压低声音，色厉内荏地威胁，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吗？我举着手机，冷冷地看着她：那你知不知道出现在谋杀案现场的下场？我的手腕还在流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妈或许不在乎暴露，但林晚星在乎。把手机给我！林晚星朝我扑过来。我后退一步，将手机屏幕对着她：电话已经通了，你想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吗？

林晚星的动作瞬间停住，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活剐了我。我妈终于动了，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认命？姜禾，你赢了。

她轻声说。然后，她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她走到陆沉身边，蹲下身，撕下自己昂贵的真丝睡袍一角，笨拙地按住他后脑的伤口。你想救他，是吗？

她抬起头看我，那就报警吧。警察来了，他就能去医院了。我愣住了。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她会狗急跳墙，或者想办法毁掉证据。

可她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林晚星也懵了，她尖叫道：江月你疯了？报警？

你想拉我一起死吗？我妈没有理她，只是看着我，重复道：报警。我的手在抖。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陆沉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对着电话，用颤抖但清晰的声音说：喂，我要报警。这里是星湖路13号，有人……有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