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村里有孩子成年，村口的老公鸡就会在夜里啼鸣。那啼鸣声尖锐刺耳。

村里人会立刻冲出家门，将孩子绑到鸡圈旁，让老公鸡啄食他们的指尖血。

他们说这是血脉传承，能让孩子变得强壮、勇敢。直到后来，我发现，那些被啄食过指尖血的孩子，全都变成了老公鸡。而村口的老公鸡，则变得越来越像人。

1.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晚，村口那只老公鸡，啼鸣了。一声，两声，三声。

像是生锈的铁片划过玻璃，凄厉，尖锐，带着一股要把人魂魄都勾走的邪气。

我妈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脸色惨白地冲进我房间，二话不说就要来抓我。念念，快，到点了！我死死抵住宿舍的木门，浑身都在发抖。我不去！妈，那不是什么血脉传承，那是诅咒！就在上个月，邻居家的林风刚满十八岁。他被他爸妈笑着，闹着，绑去了鸡圈。

我躲在窗帘后，亲眼看见那只比寻常公鸡大上两圈的怪物，迈着方步，踱到林风面前。

它那双黑豆似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畜生的浑浊，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审视般的精明。

它伸长了脖子，用那尖锐如匕首的喙，精准地啄破了林风的食指指尖。一滴血珠渗出。

老公鸡伸出分叉的舌头，满足地舔舐干净。林风的父母和周围的村民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恭贺他长大成人。可我看得分明。从那天起，林风变了。他走路时脖子会不自觉地前倾，一顿一顿。吃饭时不再用筷子，而是喜欢把脸凑到碗边，用嘴去啄食米饭。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的部分在慢慢消失，黑色的瞳孔不断扩大，变得像那只老公鸡一样，漆黑，冰冷。他不再是林风了。他正在变成一只鸡。而现在，轮到我了。胡说什么！我妈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这是我们村的规矩，是为了你好！你看林风，现在身体多好，壮得像头牛！他那不叫壮！他那是……

我话还没说完，木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我爸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村民闯了进来。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有心疼，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无法动摇的恐惧。

念念，别闹了，误了吉时，全村都得遭殃。我被他们架着，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拖。

我拼命挣扎，指甲在门框上划出血痕。放开我！我不要变成怪物！爸！妈！

你们看看林风的样子！你们要我也变成那样吗？我妈别过脸，眼泪掉了下来，却一个字都不敢说。我爸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这是命，我们苏家的命。

我的心一沉。苏家的命？我忽然想起我那个素未谋面，据说在我出生前就因为意外去世的哥哥，苏恒。村里人从不提他，仿佛他是一个禁忌。

难道他的死，也和这只老公鸡有关？我被粗暴地绑在鸡圈旁的木桩上，和我上个月看到的林风一模一样。夜风很冷，吹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村民们举着火把，将小小的鸡圈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脸上，挂着一种狂热又虔诚的表情，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祭典。鸡圈的门被打开了。那只老公鸡，在万众瞩目下，迈着沉稳的步子，朝我走来。它的鸡冠红得滴血，羽毛在火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混杂着血腥和尘土的怪味。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它停在了我的面前。我能感觉到它冰冷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在我的脸上、手上逡巡。

我等待着那啄破皮肉的剧痛。一秒，两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疑惑地睁开眼，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审视，没有贪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一滴晶莹的液体，从那只老公鸡的眼眶里，缓缓滑落。

它在哭。紧接着，它张开了喙。发出的不是鸡鸣，而是一个模糊、沙哑，却无比清晰的音节。

……念。2.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村民们脸上的狂热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茫然。我爸妈更是吓得瘫软在地。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公鸡，心脏狂跳到几乎要炸开。念……它又叫了一声。这次更清晰了。是我的小名。

只有我爸妈，和我那个从未见过的哥哥苏恒，才会这么叫我。一个荒诞到令人发疯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炸开。我颤抖着嘴唇，试探地叫了一声：……哥？老公鸡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孽畜！

竟敢违抗祖宗的规矩！村长周大海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打破了死寂。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狰狞和暴戾。愣着干什么！按住它！今天这『传承』，必须完成！几个胆大的村民回过神来，拿着绳子和网兜，小心翼翼地朝老公鸡围了过去。

老公鸡像是被激怒了，猛地张开翅膀，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啼鸣。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鸡叫，而是夹杂着人的怒吼，充满了不甘和暴怒。它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向了离它最近的村民，尖锐的喙毫不留情地啄向那人的眼睛。啊——！惨叫声划破夜空，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倒在地上。场面瞬间失控。村民们惊叫着四散奔逃，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干燥的茅草。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混乱中，我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我爸，疯了一样扑过来，用牙齿咬断了我手上的绳子。念念，快跑！跑出去，永远别回来！

她将我狠狠一推，然后转身，张开双臂，拦在了暴怒的村长面前。村长，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当年的苏恒已经……闭嘴！村长一巴掌将我妈扇倒在地，眼神阴鸷得可怕，苏恒那个废物，坏了规矩，才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今天，谁也别想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果然！这只老公鸡，真的是我那个失踪了十八年的哥哥，苏恒！

我看着倒在地上，被火焰吞噬的鸡圈，看着为了保护我而与村民搏斗的、我的哥哥，看着挡在我身前，瘦弱却决绝的母亲，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跑？我为什么要跑？害了我哥，现在又想来害我，凭什么该跑的是我？我捡起地上一根燃烧的木棍，死死攥在手里，转身，迎着村长走了过去。今天，该有个了断了。火光映在我脸上，也映在我那双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的眼睛里。村长看着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了断？好啊。本来还想让你少受点苦，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村真正的『血脉传承』，到底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陶罐，猛地摔在地上。一股黄色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那烟雾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吸入鼻腔，我顿时感觉头重脚轻，四肢发软。正在和村民缠斗的苏恒，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悲鸣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村民们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村长一步步向我逼近，他那张脸在火光下扭曲变形。你以为，啄一口血就完了吗？他狞笑着，那只是开胃菜。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的食指强行按在苏恒那尖锐的喙上。真正的传承，是要用至亲的血，来唤醒新一代的『守护神』，再由新的『守护神』，亲手了结掉旧的这个！

你哥当年就是心软，没舍得下手，才变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苟延残喘到今天！

今天，就让你来替他，完成这个仪式！我的指尖被那冰冷的鸟喙抵住，只要村长再用一分力，我的皮肤就会被刺穿。我能感觉到苏恒在我手下剧烈地颤抖。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他在求我。不，他是在求村长，放过我。不……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抽回手。

但那黄色烟雾已经侵蚀了我的身体，我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村长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来吧，苏念，成为我们村新的神！他抓着我的手，猛地往下一按！3.剧痛从指尖传来。温热的血，顺着苏恒冰冷的喙，流淌下去。

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我的全身。像是有一股冰冷的电流，从指尖的伤口钻了进去，沿着我的经脉，疯狂地涌向我的四肢百骸。我的骨头在发出咯咯的脆响，皮肤下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村长松开我，满意地看着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觉到了吗？力量！这就是神的力量！村民们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狂热的表情。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尊即将降世的神明。只有我爸妈，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痛苦。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火光和人影，在我眼中拉长、扭曲，变成了一团团怪异的色块。我的听觉却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听到远处虫子的鸣叫，甚至能听到村民们那一声声压抑又兴奋的喘息。我的喉咙里，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我想啼鸣。像一只真正的公鸡那样，引吭高歌。不！

我不能变成怪物！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我挣扎着抬头，看向被村民按在地上的苏恒。他身上的羽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下面苍白、病态的皮肤。他的身体在拉长，四肢在扭曲，那颗小小的鸡头，正在朝着人类的头颅变化。而他的眼睛，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睛，正在慢慢变回人类的瞳孔。那是一双，和我极为相似的眼睛。充满了痛苦，不甘，和对我无尽的歉意。我终于明白村长那句话的意思了。用至亲的血，来唤醒新一代的守护神，再由新的守护神，亲手了结掉旧的这个。

这是一个残忍的置换仪式。当我被啄食指尖血，开始向守护神转化的同时，我哥苏恒，就会从这个诅咒中解脱出来，变回人形。但这种解脱，代价是死亡。而我，将取代他，成为村口那只新的老公鸡，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下一个十八年的轮回，等待着下一个苏家的孩子，用血来将我解脱。周而复始，永无止境。这才是苏家的命

。动手吧，苏念。村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蛊惑，杀了他，你就能获得真正的力量，成为我们村的守护神！他将一把生锈的柴刀，塞进我的手里。

那柴刀冰冷，沉重。我看着地上那个正在变回人形的、痛苦的哥哥，又看了看周围村民们期待的眼神。我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站起来，想要挥动那把刀。那股来自血脉的诅咒，在催促着我，命令着我。杀了苏恒，完成仪式。

不……我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抗拒着这股冲动。我将柴刀的刀刃，对准了我自己的脖子。

我死，也不会变成你们的怪物！我嘶吼着，眼中含泪。与其变成一只没有思想的公鸡，亲手杀死自己的哥哥，我宁愿现在就死！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敢！我惨然一笑，正要用力。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呼唤，从地上传来。念……念……别……是苏恒。

他已经变回了大半的人形，虽然浑身皮肤褶皱，五官扭曲，但已经能看出是一个清秀少年的轮廓。他挣扎着伸出手，向我摇了摇。活下去……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后山……神龛……毁了它……后山？神龛？

我猛地一愣。村长脸色大变，怒吼道：死到临头还敢多嘴！给我杀了他！

离苏恒最近的一个村民，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就要朝他头上砸去。不要！我尖叫着，也就在这一瞬间，我身体里那股狂暴的力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感觉我的身体变轻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我甚至没有看清自己的动作，手中的柴刀就已经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钉在了那个村民的胸口。鲜血喷涌。时间再次静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包括我自己。我看着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又看了看远处倒在血泊里的村民。我杀人了？村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暴怒，变成了狂喜。对！就是这样！力量！你已经开始掌握这股力量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大笑起来，来吧，杀了苏恒，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废物！然后，你就是新的神！我没有理他。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后山，神龛。

那是哥哥用生命换来的，唯一的线索。我必须去！我猛地转身，朝着村子后面的黑漆漆的山林，狂奔而去。我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耳边的风声呼啸，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拦住她！村长在我身后暴跳如雷。村民们如梦初醒，纷纷抄起武器，朝我追来。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进一步异化。我的指甲变得又长又硬，划过树干时，能轻易地留下一道深痕。我的双腿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每一次蹬地，都能跃出好几米远。但同时，我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鸡鸣的冲动，一次比一次强烈。

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背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又痒又痛。是翅膀。

我快要没有时间了。我凭着一股执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林深处跑。苏恒说的神龛，到底在哪里？就在我快要被身后追赶的村民抓住时，我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我摔在一片柔软的落叶堆里。也正是这一摔，让我看到了不远处，一棵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槐树下，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洞。石洞里，隐隐有红光闪烁。

神龛！我心中一喜，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追赶我的村民们，看到那个石洞，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纷纷停下了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快！

快去禀告村长！她找到『祖宗』了！他们惊慌失措地往回跑。我顾不上那么多，一头钻进了石洞。石洞不深，里面供奉着一个用整块黑木雕刻而成的神龛。神龛里，没有神像，只有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公鸡。那公鸡的眼睛，是用两颗红色的宝石镶嵌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在神龛的底座上，我看到了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

一啄一命，一命一换，血脉为笼，永世不休。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4.原来，这才是真相……我喃喃自语，浑身冰冷。根本没有什么血脉传承，也没有什么守护神。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用苏家子孙的命，来喂养这只邪物的恶毒诅咒。每一代，村里都会挑选一个苏家的孩子，作为祭品。

那个孩子会变成公鸡，拥有短暂的、强大的力量，守护村庄。但这种守护，是以吸食其他孩子的生命力为代价的。那些被啄食指尖血的孩子，比如林风，他们并没有变得强壮，而是生命力被一点点吸走，加速了他们的鸡化。

他们最终也会变成没有神智的公鸡，成为这只守护神的食粮。

而当下一代苏家的祭品出现，用血唤醒新的守护神时，上一代的守护神，就会在变回人形的过程中，被新神亲手杀死，他被诅咒束缚的灵魂，连同他吸食的所有生命力，都会被这个木雕神龛彻底吸收。一啄一命，一命一换。

用一个苏家人的命，换来整个村子的虚假安宁。用无数个普通孩子的命，来喂养这个苏家的神。而我哥苏恒，就是上一个祭品。他心软了，他没有在十八年前杀死他的上一代，所以他被诅咒反噬，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苟延残喘。而我，就是下一个苏恒。毁了它……哥哥最后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对，必须毁了它！我举起旁边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木雕公鸡砸了过去。砰！

木雕纹丝不动，石头却碎成了几块。我愣住了。这木雕，竟然如此坚硬！我不信邪，又找了一块更大的石头，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去。砰！砰！砰！

除了震得我虎口发麻，木雕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怎么办？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喉咙里的鸡鸣声已经快要压抑不住。我能感觉到背后的翅膀已经成型，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飞起来。就在我绝望之际，我的目光，落在了神龛底座那行血字上。

血脉为笼……血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这个诅咒是用苏家的血脉开启的，那或许，也只有苏家的血脉，才能将它终结！

我没有丝毫犹豫，捡起一块锋利的石片，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

我将流血的手掌，用力按在了那只木雕公鸡的头上。滋啦——一股黑烟冒起，伴随着烤肉般的焦臭味。木雕公鸡那两颗红宝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发出的光芒，几乎要刺瞎我的眼睛。整个山洞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有用！

我心中一喜，更加用力地将手掌按下去。我的血，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木雕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将整只公鸡染成了血红色。咔嚓……一声清脆的裂响。我看到，木雕公鸡的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像一张蜘蛛网，迅速布满了整个木雕。不——！村长周大海的嘶吼声，从洞口传来。他带着全村的男人，堵在了洞口，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疯狂。住手！

你想毁了我们全村吗！村长目眦欲裂，第一个朝我冲了过来。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躲闪。

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我的时候，整个木雕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股强大的气浪，将我狠狠地掀飞出去，撞在山壁上。而冲在最前面的村长，则被无数块蕴含着诅咒力量的木片，射成了筛子。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迅速干瘪，变成了一具干尸。

随着神龛的毁灭，一股无形的枷锁，仿佛从我身上脱落了。我喉咙里那股啼鸣的冲动，消失了。背后那又痒又痛的感觉，也停止了。我低头看去，那双已经开始变异的手，正在慢慢恢复原样。诅咒，破了。5.山洞外，传来一片鬼哭狼嚎。那些堵在洞口的村民，在神龛炸裂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们一个个瘫倒在地，脸上迅速布满皱纹，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不过短短几十秒，一群壮年男人，全都变成了一群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们为这个诅咒付出了太多，也从这个诅咒中得到了太多。

如今诅咒被破，他们被借走的阳寿和气运，被一次性地，加倍地讨了回去。这就是代价。

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踉踉跄跄地跑出山洞。我要回去。我哥还在等我。

当我冲回村口那片狼藉的空地时，看到的，是让我肝胆俱裂的一幕。我哥苏恒，那个刚刚变回人形的少年，正被几个年轻力壮、没有受到诅咒波及的村民，用绳子吊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他的身下，堆满了干柴。我妈被两个女人死死按住，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我爸则跪在地上，抱着头，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林风。那个邻居家的，已经开始鸡化

的林风。此刻，他脸上的那些鸡的特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往日的清秀。

他手里举着火把，眼神怨毒地看着树上奄奄一息的苏恒。就是这个怪物！他和他妹妹，毁了我们村的『神』，毁了我们的一切！林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烧死他！

用他的命，来平息神的怒火！烧死他！烧死他！人群中，那些侥幸没有被诅咒波及的年轻人，跟着嘶吼起来。他们的父母、爷奶，都在刚刚那场变故中，变成了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们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我们兄妹身上。我明白了。神龛毁了，诅咒破了，那些被吸走生命力的孩子，都恢复了正常。可他们，却把我们当成了罪魁祸首。真是可笑。住手！我嘶吼着，冲向人群。林风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怨毒的神色。你这个妖女，还敢回来！正好，把你们兄妹两个，一起烧死！他将手中的火把，狠狠地扔向了苏恒脚下的柴堆。火焰，轰的一声，窜了起来。哥！我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