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死在诛仙台时，胸口插着的是她亲手为墨渊炼制的“护心剑”。

剑身上刻着的“生生世世”，此刻正随着她的血一点点晕开，像个拙劣的笑话。

她曾是三界唯一的混沌灵体，为了帮墨渊突破仙尊境，耗损千年修为助他炼化鸿蒙火；为了护他周全，闯九幽炼狱取镇魂珠，被恶鬼啃噬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她的本命灵根“星辰藤”，都被她剖出半段，种在他的仙府里，替他挡下三次致命天劫。可最后，他搂着她的“好妹妹”苏怜月，在诛仙台上笑着说：“清鸢，你的混沌灵体，刚好能解怜月的寒毒。你死了，她才能活，我才能坐稳这仙尊之位。”苏怜月依偎在墨渊怀里，素白的手指抚过苏清鸢苍白的脸，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多谢你呀。你看，墨渊哥哥爱的是我，你的修为、你的灵根、你的命，本来就该是我的。”意识消散的前一秒，苏清鸢看着墨渊抬手挥下诛仙令，看着星辰藤在仙府里枯萎成灰——那是她最后的牵挂，却成了他眼中碍眼的废草。再次睁眼，她躺在自己的闺房里，窗外的桃花开得正盛。

手腕上的星辰藤印记还带着新生的嫩绿，桌案上放着刚出炉的丹药，是她准备送给墨渊的“聚气丹”。这一年，她刚满十六，还没遇见墨渊，苏怜月也还是那个在她面前装乖卖巧的远房表妹。指尖抚过心口，那里没有剑伤，却残留着诛仙台上的刺骨寒意。苏清鸢对着铜镜笑了，眼里却淬着冰——上一世，她为情所困，为“姐妹情深”所惑，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一世，混沌灵体的力量她要牢牢攥在手里，星辰藤要护得比性命还紧。墨渊？

那个披着温润外皮的豺狼，她会亲手撕了他的伪装，让他尝尝修为尽废、众叛亲离的滋味。

苏怜月？她欠自己的半段灵根、千年修为，还有那条命，她会连本带利，一点一点讨回来。

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尚带稚气，可眼底的狠厉却比诛仙台上的罡风还要冷。

她拿起桌上的聚气丹，指尖灵力微动，丹药瞬间化为齑粉。“这一世，该换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窗外的桃花被风吹落，飘进屋里，落在她的发间。

苏清鸢抬手拂去花瓣，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这场重生，不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为了血债血偿。苏清鸢将聚气丹的齑粉扫进香炉，看着那点灰烬在香火气里消散，像极了上一世她被碾碎的真心。门外传来轻叩声，是苏怜月的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姐姐，我炖了冰糖雪梨，给你送来润润喉。”苏清鸢转身时，眼底的冰寒已敛得干干净净，只余少女的温和：“进来吧。”苏怜月端着白瓷碗走进来，青瓷簪子在发间晃悠，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香——那是墨渊日后最爱的“忘忧香”，此刻却让苏清鸢胃里一阵翻涌。上一世，苏怜月就是用这香混着寒毒，让她在突破时走火入魔，灵力大乱。“姐姐尝尝？”苏怜月把碗递过来，指尖看似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腕，那里正是星辰藤印记的位置。苏清鸢抬手去接，指尖却在触到碗沿时微微一偏，“哎呀”一声，雪梨汤洒了大半，滚烫的汁水溅在苏怜月手背上。“妹妹恕罪！”苏清鸢慌忙拿出帕子去擦，帕子上却悄悄沾了点她刚炼的“蚀灵粉”——这粉遇热才显效，眼下只在苏怜月手背留下点淡红，可日后只要她催动灵力，那处就会像被蚁虫啃噬般疼。

“不碍事的姐姐。”苏怜月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怨怼，却很快掩去，只红着眼圈说，“许是我笨手笨脚的，没端稳。”苏清鸢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冷笑。

上一世她就是被这副楚楚可怜骗了，总以为妹妹柔弱，事事护着，最后反倒成了对方手里最利的刀。“妹妹快回去擦药吧，”她状似关切地推了推苏怜月，“我这儿还有事，就不留你了。”苏怜月走后，苏清鸢立刻关上门，从床底翻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盒。盒子里是半块残缺的玉佩，上面刻着个“渊”字——这是上一世墨渊刚入仙门时，她偷偷塞给他的，说“见玉如见我”。

她捏着玉佩，指节泛白。上一世，墨渊就是凭着这玉佩，在她面前装了十年深情，骗她耗尽混沌灵体的本源，助他修成正果。“墨渊啊墨渊，”她对着玉佩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这一世，该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了。”三日后，宗门大选。

苏怜月果然出事了——她在台上催动灵力时，手背突然剧痛，灵力瞬间溃散，从台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墨渊恰好在场，见状立刻冲过去扶她，看向苏清鸢的眼神带着质问：“清鸢师妹，怜月说前日在你房里烫了手，是不是你……”“墨师兄这是何意？”苏清鸢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日妹妹自己打翻了汤，我还帮她擦了药，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她转向周围的弟子，声音清亮，“难不成谁受伤，就得赖到旁人头上？”弟子们窃窃私语，显然觉得墨渊护短太过。墨渊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苏清鸢坦荡的眼神，心里竟莫名发虚——这师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眼神亮得像能看透人心。

苏清鸢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这才只是开始。夜里，她悄悄去了后山禁地。上一世她为了给墨渊寻突破的机缘，曾在这里发现过一株“逆命草”，却被苏怜月骗走，说“此草有毒，姐姐不可碰”。禁地深处，逆命草果然在月光下泛着幽紫的光。苏清鸢刚要伸手去摘，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墨渊。

“清鸢师妹，深夜至此，不怕冲撞了禁地的妖兽？”他走上前，语气温柔，眼里却藏着探究，“我刚在你窗外，见你往这边来了。”苏清鸢心里一凛。上一世他从不会注意这些，看来这一世，他对自己的关注，比预想中更早。“我听说禁地里有能治手伤的草药，”她垂下眼，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想着妹妹伤了手，我……”“师妹有心了。

”墨渊打断她，目光落在逆命草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不过这草性烈，师妹还是不要碰的好。我替你摘了，送去给怜月便是。”苏清鸢看着他伸手去摘，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冷。逆命草确实性烈，可它的毒，只对心怀贪念的人发作。

墨渊的手指刚触到草叶，整个人突然僵住，脸色瞬间惨白。

逆命草的汁液顺着他的指尖渗进去，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经脉，疼得他几乎跪倒在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地看向苏清鸢。苏清鸢后退半步，月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师兄不是说，此草无害吗？”她转身往禁地外走，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或许，是它不喜欢心怀不轨的人吧。”墨渊瘫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看着苏清鸢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第一次生出种莫名的恐惧。而苏清鸢走出禁地，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星辰藤印记。那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在回应她的心意。上一世的债，她会一笔一笔讨。那些背叛过她的，伤害过她的，这一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苏清鸢转身离开悬崖时，衣摆扫过墨渊瘫软的身体，带起一阵风。秘境的雾气被她周身散逸的混沌灵力搅散，露出藏在暗处的几株灵草——那是上一世她拼死才采到，却被墨渊夺走的“凝神花”。

她抬手将灵草收入玉盒，指尖触到花瓣时，突然想起上一世墨渊拿着这花讨好苏怜月的模样。

那时苏怜月娇滴滴地说“姐姐采的花就是香”，转身就扔进了垃圾桶。“呵。

”苏清鸢轻笑一声，将玉盒揣进怀里。这一世，好东西该是谁的，就得是谁的。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墨渊虚弱的声音：“你……你到底想怎样？”他撑着石壁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心魔反噬让他灵力溃散，连站都站不稳。苏清鸢回头，目光落在他手里那本被灵力灼出焦痕的古籍上：“把那东西还我。

”墨渊慌忙将古籍藏到身后，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即便知道功法有问题，他仍抱着能破解的侥幸。苏清鸢见状，懒得跟他废话，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的混沌灵力，轻轻一弹。那灵力没伤他，却精准地击中了古籍。书页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将上面的字迹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本空白的纸册。墨渊发出一声痛呼，像被剜了心似的看着灰烬飘散，终于明白自己彻底栽了。“秘境历练，各凭本事。

”苏清鸢收回目光，声音冷淡，“别再跟着我，否则下一次，烧的就是你的灵根。

”墨渊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迷雾里，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算计，在对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