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陆家嘴，钢铁丛林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黄浦江边的风卷着金融区特有的气息——昂贵的咖啡香混着顶级写字楼里的空调味，被行色匆匆的精英们踩碎在大理石地面上。

林晓晓踩着七厘米细高跟，在人群中划出精准的轨迹。25岁的广告公司创意总监，这个title本身就带着锋芒。浅蓝色真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间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去年拿下千万级项目时，她给自己的奖励。黑色铅笔裙包裹着紧致的线条，扎得利落的马尾随着快步走微微晃动，每一步都像踩在精准的鼓点上。

眼下的淡淡青黑，是连续三天泡在公司的勋章。那个科技巨头的推广案deadline像悬顶之剑，她的大脑已经在高速运转中发烫，急需一杯拿铁来降温润滑。

"时光角"咖啡馆的木门被推开时，风铃脆响混着浓郁的烘焙香扑面而来。复古时钟的滴答声里，穿白衬衫的咖啡师正在拉花，奶泡在 espresso 上旋出完美的漩涡。

"一杯拿铁，加奶不加糖，外带。"晓晓低头划开手机，屏幕上跳出未婚夫张浩的消息："宝贝生日快乐，今晚定了外滩的餐厅。"

嘴角刚扬起弧度，心底却漫上一丝难以言说的滞涩。张浩，银行精英，家境优渥，温柔体贴——是父母口中"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完美对象。他们的爱情像精心计算过的理财产品，稳赚不赔，却少了点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昨晚他说银行临时加班，她甚至没力气追问一句。

"您的拿铁。"

接过咖啡杯转身的瞬间，一股力量猛地撞过来！

"砰——"

滚烫的棕色液体炸开在地面，飞溅的咖啡渍像丑陋的墨点，迅速吞噬了她白色帆布鞋的鞋头。怀里的 MacBook Pro 差点脱手，厚厚一叠标满荧光便签的方案纸哗啦啦散了半地。

"操！"林晓晓低骂一声，这声罕见的粗口里裹着压抑的怒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飞快地扶住她的胳膊，带着清冽的柠檬古龙水味。"抱歉！非常抱歉！"男人半蹲下身，动作极快地抽出名片夹里的纸巾，却在碰到她鞋子时顿了顿，抬头的瞬间，四目相撞。

那是双极其深邃的眼睛，黑框眼镜挡不住眼底的锐利，此刻却蒙着一层真切的歉意。男人约莫二十八九岁，白色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深蓝色牛仔裤包裹着长腿，头发带着点被风吹乱的随性，像是刚从跨洋航班上下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却又该死的吸引人的气场。

"我自己来。"晓晓稳住心神，蹲身捡文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男人递来一张极简风格的名片，银灰色底纹上印着抽象的AI大脑图案：智联未来 顾晨 创始人兼CEO。

"顾总？"晓晓挑眉，指尖捏着名片微微用力，"你们是做智能助手APP的那家？"她最近刚啃完他们的行业报告，这个团队的技术流打法让她印象深刻。

顾晨愣了半秒，随即笑开，露出一口白牙，眼里的疲惫被惊喜取代："林小姐知道我们？"

"何止知道。"晓晓起身，拍了拍文件上的咖啡渍，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锐利，"我们公司正在接科技类推广案，你们的产品有潜力，但营销太死板。"

顾晨眼睛亮了，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豹："愿闻其详？"

晓晓瞥了眼腕表，距离下午的评审会还有两小时。她勾起唇角，露出个自信的笑："五分钟，让你换个思路。"

角落里的小圆桌旁，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顾晨重新点的拿铁冒着热气，晓晓抿了一口，开门见山："你们的技术参数堆得再好，普通用户看不懂。用AR短视频，让虚拟助手钻进写字楼——帮加班族自动屏蔽骚扰电话，给失眠的人推白噪音，甚至在地铁里提醒你忘带的文件放在哪。"

她指尖在桌面上轻点，语速飞快："视觉冲击要够强，让用户觉得这东西不是冷冰冰的代码，是能救命的神仙助理。"

顾晨猛地拍了下桌子，引来邻座侧目。他眼里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林晓晓，你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广告鬼才！"他推过来自己的笔记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用户反馈，"下午有个科技展，来现场看看？我们的技术，配得上你的创意。"

晓晓看着他眼里的热忱，那是一种她在张浩身上从未见过的、燃烧着的野心。她想起自己被甲方逼到改稿时的不甘，想起深夜在公司楼下抽烟时的迷茫。

"好。"她干脆地答应，"我去看看。"

交换联系方式时，顾晨的手指在她手机屏幕上翻飞，速度快得像在敲代码。晓晓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像颗裹着柠檬糖衣的炸弹，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凑近。

下午的国际会议中心里，科技展的灯光亮如白昼。顾晨的展台在角落里，蓝白主调的设计确实像晓晓说的——太素了。她径直走过去，伸手把宣传海报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后面的动态演示屏："把交互界面露出来，让投资人看到用户体验，不是看你们的服务器配置。"

顾晨立刻照做。不过十分钟，原本冷清的展台前就围拢了人。有投资人指着屏幕上的AR演示问细节，顾晨侃侃而谈，偶尔看向晓晓的眼神里带着默契的赞赏。

展会散场时，暮色已经浸蓝了天空。晓晓回到公寓，推开门就闻到奶油香。张浩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草莓蛋糕，烛光在他脸上跳动："生日快乐，晓晓。"

他走过来拥抱她，身上是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温暖，却少了点让人心脏漏跳的悸动。

吹蜡烛时，晓晓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脑子里却闪过顾晨在展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说"我们一定能把智联助手做成年度爆品"时，语气笃定得像在宣誓。

深夜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顾晨发来消息："今天谢了，方案我连夜改，明天去你公司详谈？"

她回了个"OK"的表情，转身时，张浩的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黑暗里，晓晓睁着眼睛。窗外的外滩灯火璀璨，像打翻了的珠宝盒。她想起顾晨递名片时的眼神，想起咖啡泼洒的瞬间，想起他说"创意要够野"时的表情。

张浩的呼吸均匀，带着安稳的节奏。可她的心跳，却像被什么东西打乱了节拍。

这杯意外泼洒的咖啡，到底是弄脏了她的白鞋，还是...泼醒了她心里沉睡的什么？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看到顾晨的眼睛，在咖啡氤氲的热气里，亮得像要把她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