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晴恋爱三年，婚礼定在国庆。

直到行车记录仪录下她和前男友在车里的喘息。

“婚纱选好了吗？”她回家时问我。

“选好了，”我笑着擦掉屏幕上的指纹，“纯白的，像你的谎言。”

国庆节。十月一号。黄道吉日。宜嫁娶。

大红烫金的请柬堆在我书桌一角，像座小山。空气里有新印刷油墨和干花的味道。我的名字和苏晴的名字并排印在上面。方逸。苏晴。方逸&苏晴。怎么看都顺眼。

三年了。整整三年。朋友们都说我们是模范。没红过脸，没吵过架。细水长流。

我信了。

苏晴哼着歌在客厅收拾东西。明天拍婚纱照。她心情很好。阳光透过窗户，把她栗色的头发照得发亮。

“老公，”她声音带笑，没回头，“我那件米白色羊绒开衫放哪儿了？拍照搭旗袍那件。”

“衣帽间左边柜子，第二格抽屉。”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敲着。屏幕上，是婚礼流程表。精确到分钟。

“找到了！”她欢快地应了一声。脚步声踢踢踏踏跑远。

我点开另一个文件夹。加密的。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孤零零的。创建日期显示是昨天。我的车，行车记录仪上传进来的。自动上传。平常我根本不会看。

昨天中午。苏晴说约了闺蜜李悦逛街吃饭。下午茶。晚饭也得在外面吃。晚点回。

我信了。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手指悬在鼠标上。有点僵。点下去需要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屏幕暗了一下。视频开始播放。

视角是固定的。车前挡风玻璃。正对着我家小区地下车库入口。我常停的那个位置斜对面。时间戳跳动着：13:07:45。

几分钟后，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Q5驶入画面。苏晴的旧车，去年换的。车牌号，尾号729，我记得清清楚楚。车停稳。驾驶座门推开。

苏晴下车。她穿着早上出门那套衣服。浅蓝色针织裙。步子有点急。她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门。弯腰探身进去。

一个人从副驾钻了出来。男人。很高。穿着件深灰色的夹克。他站直，四下看了看，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随意。那张脸…

镜头够清晰。我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喉咙发干。是陈朗。苏晴大学时谈了三年的前男友。她口中“早就断了联系”的陈朗。

苏晴拉了他手臂一下，指指旁边那根粗大的承重柱后面。监控死角。陈朗咧嘴笑了笑，跟着她闪到柱子后。

画面空了。只剩那辆安静的Q5。但声音，却无比清晰地透过记录仪的麦克风，钻了出来。

先是几声模糊的低语。听不清内容。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很急促。

然后…一声清晰的、压抑的喘息。属于苏晴。娇软，带着点颤音。我听过无数次。在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晚。

“别…外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怕什么…”陈朗的回应带着粗重的鼻息，混着含混不清的亲吻声，“没人…想死你了…”

更多的喘息。更急促的摩擦声。黏腻的水声。像烂泥。像毒蛇。顺着我的耳膜往里钻。啃噬每一根神经。

画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根冰冷的灰色水泥柱子。声音却在持续。撞击着车厢。撞击着我的鼓膜。撞击着这间充斥着婚礼喜庆味道的书房。

时间戳安静地跳到13:43:22。声音才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事后的、慵懒的调笑。

“我得走了，”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餍足，“他快下班了。”

“急什么…”陈朗似乎意犹未尽。

“下次…下次好不好？”苏晴像是在哄他，“真的…他知道了不行…”

“咔哒。”副驾车门打开又关上。“嗡…”引擎启动。车倒出车位，驶离画面。

视频结束。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的脸。有点模糊。有点扭曲。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远处工地的打桩声，闷闷地传进来。咚。咚。咚。像敲在我的头骨上。

手还搁在鼠标上。冰凉。指尖下的按键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点击时的触感。那黏腻的喘息声，似乎还在空气里盘旋。和这屋里的干花香、新纸墨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老公！”苏晴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看见我的珍珠耳钉了吗？就那对小的！明天拍照戴！”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动作快过思考。手指一动，啪地关掉了那个文件夹。屏幕瞬间切换到婚礼流程表。大红背景，烫金字体。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没看见。”我的声音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平稳。甚至带着点惯常的笑意。只是有点干涩。“你再找找梳妆台抽屉？或者首饰盒夹层？”

“哦…那我再去找找。”她嘀咕着，脚步声又踢踢踏踏跑远。

我慢慢靠在椅背上。冰冷的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冷飕飕的。窗外的打桩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心上。

书桌上，那堆大红请柬，红得刺眼。

婚礼？十月一号？黄道吉日？

我盯着屏幕上“方逸&苏晴”那几个字，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一点点冻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