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指尖碰到了冰箱下层那罐硬邦邦的东西，皱紧了眉。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不是我早上准备的婴儿辅食。那玩意儿裹着层发脆的包装纸，印着红烧排骨四个褪色的字，边角卷得像被揉过百八十遍的旧报纸。我刚要拿起来看生产日期，客厅里就飘来我婆婆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快：“晴晴，磨蹭啥呢？乐乐醒了，我抱他晒晒太阳去！”我回头，看见婆婆刘桂兰抱着我刚满一岁的儿子乐乐，小家伙穿着新的蓝色连体衣，小胳膊胖乎乎的，正揪着婆婆的衣角笑。

可婆婆的眼神却不对劲 ，她一边笑，一边往冰箱这边挪。趁我没注意，她飞快地把那罐预制菜往鸡蛋下面塞，压得鸡蛋壳都响了。2“那是我昨天从超市买的，想着中午给你加个菜，你上班累。”刘桂兰说得自然，手却还在往冰箱里推，像是怕那罐东西露出来。我没多想，只当是婆婆不懂看包装，随手把分好的南瓜泥辅食摆进上层，关冰箱门时又叮嘱：“妈，乐乐刚醒，先喂点温水，辅食我装保温盒了，热两分钟就行，别给他吃别的啊，他肠胃弱。”七点四十，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我抓起包往门口冲，高跟鞋踩得楼道响，没看见刘桂兰在她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刘桂兰把乐乐往学步车里一塞，蹲在冰箱前翻找，指尖碰到那罐 “红烧排骨” 时，又摸出个塑料袋。

里面装着五六罐预制菜，鱼香肉丝、梅菜扣肉，还有乐乐 “爱吃” 的番茄牛腩，每罐的生产日期都停在 2021 年 11 月。现在是 2025 年 9 月，整整过期快两年了。这些是她去年从老家带来的，当时我老公陈凯说要扔，她偷偷藏了起来。

“冻在冰箱里，坏不了。”她对着学步车里的乐乐念叨，伸手摸出块饼干塞给孩子。“乖孙，先吃点垫垫，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厨房的微波炉 “叮” 了一声，番茄牛腩的热气冒出来，带着股奇怪的酸味。刘桂兰皱了皱眉，又按了加热键。多热会儿，总能把那股怪味杀掉。3我晚上下班回家，刚掏钥匙开门，就闻见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点没洗干净的米糊味，扑面而来。乐乐躺在沙发上，小脸通红，额头上的退热贴皱巴巴的，刘桂兰正拿着个小勺子，往孩子嘴里喂药。

药汁洒在乐乐的下巴上，孩子瘪着嘴，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小胳膊软趴趴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怎么了这是？早上出门不是还好好的！”我连忙扔下包冲过去，手刚碰到乐乐的额头，就心里一紧。不算烫，但孩子的皮肤发潮，呼吸也有点急。我掀开乐乐的尿不湿，里面还有稀便，带着点黏液，粘在小屁股上，看着就难受。“下午晒完太阳就开始拉肚子，拉了三次。”刘桂兰把勺子放下，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飘向厨房，“可能是风大着凉了，我给喂了蒙脱石散，贴了退热贴，现在好多了。”我没接话，径直走向厨房。

早上装辅食的保温盒放在灶台上，盖子没盖严，里面的南瓜泥凉得发硬，还沾着点干了的米糊。“妈，你没给乐乐喂辅食？”我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碰了碰保温盒，冰凉的触感让我心里发慌。“我早上特意说的，先喂辅食，你怎么忘了？”“哎呀，忙忘了嘛！”刘桂兰拍了下大腿，脸上挤出懊恼的表情，快步走过来把保温盒塞进冰箱，“中午想着给你炒个菜，转身就忘了乐乐的饭，后来给他吃了点饼干，还有我煮的小米粥，可能粥有点凉，才拉的肚子。”她一边说，一边往锅里倒油。我盯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早上那罐预制菜，转身打开冰箱下层，鸡蛋旁边，扔着个空的番茄牛腩包装，皱巴巴的。——上面写着2021 年 11 月生产的字样，在冰箱灯光下格外刺眼。

4“妈，这罐过期的预制菜，你给乐乐吃了？” 我的瞳孔瞬间睁大，拿起包装纸，声音都在抖。刘桂兰的手猛地一顿，油溅到手腕上，她 “嘶” 了一声，赶紧用凉水冲，嘴里还辩解。“啥预制菜啊？那是我昨天买的牛腩，自己做的，包装扔了，你看错了！

”“看错了？”我把包装纸递到她面前，纸上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2021 年的，过期快两年了！你怎么能给乐乐吃这个？”刘桂兰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又很快变得惨白。

她关掉火，抢过包装纸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声音也拔高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能害我乖孙吗？那是超市包装印错了！我尝了，好好的，没坏！”“你尝了？

” 我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乐乐才一岁，他的肠胃能跟你比吗？他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我俩的争吵声惊动了乐乐，孩子 “哇” 地哭了起来，小胳膊伸着要妈妈。

我赶紧抱起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又气又疼。不是心疼那罐预制菜，是怕孩子吃了坏东西。“妈，不管是不是印错，以后别给乐乐吃预制菜了。

”我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恳求，“我早上会把辅食做好，你热一下就行，不难的。

”刘桂兰别过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可我没看到，半夜十二点，刘桂兰悄悄起来，把冰箱里剩下的预制菜都装进塑料袋，塞进了阳台的旧冰柜。

那是她特意让陈凯从老家拉来的，说是放杂物，其实是为了藏这些过期的东西。那天晚上，我抱着乐乐守到后半夜，孩子没再拉肚子，我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可我不知道，阳台冰柜里的那些定时炸弹，还在等着机会。5接下来的一个月，乐乐像是被按下了 “生病开关”。先是咳嗽，咳得夜里睡不着，小脸憋得通红，我抱着他在客厅走了一整晚。第二天去医院，医生说是上呼吸道感染，开了药吃了一周才好。

没好三天，乐乐又开始发烧，体温忽高忽低，最高烧到 39.8℃，浑身滚烫，我和陈凯抱着孩子往儿童医院跑，排队挂号到凌晨，医生说是病毒感染，又挂了三天水。

我的年假全用完了，还请了四次事假。领导找我谈话时，语气带着不满：“李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要是家里有事，就先调整调整，别影响工作。”我只能陪着笑道歉，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工作重要，可孩子更重要。最让我崩溃的是，乐乐的肠胃越来越差。

稍微吃点东西就胀气，小肚子鼓得像个皮球，拉的便便是绿色的，带着泡沫，闻着还有股酸臭味。我带孩子去了市里最好的儿童医院，挂了消化科专家号，做了血常规、粪便常规，甚至查了过敏原，结果都显示 “正常”。

“孩子可能是肠胃功能紊乱。”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最近饮食规律吗？

有没有给孩子吃什么不容易消化的东西？比如生冷、油腻的？”我心里一紧，回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刘桂兰。刘桂兰赶紧摆手，脸上笑得坦然：“没有没有，都是按晴晴说的来，小米粥、南瓜泥，有时候加点蛋黄，别的啥也没吃。

”她的手在背后攥紧了衣角，指甲掐进肉里。只有她知道，每天我上班后，她都会从阳台冰柜里拿出预制菜，热了拌在粥里给乐乐吃。乐乐不爱吃，她就哄：“乖孙，吃了长高高，奶奶给你买糖。”有时候孩子哭闹着不吃，她就硬喂，用勺子把拌了预制菜的粥塞进孩子嘴里，看着乐乐咽下去，才松口气。她总觉得，这些预制菜只要是冻着的，就没坏，而且有营养。比我做的清淡辅食好吃，乐乐吃了能长肉。

6上周三的下午，我提前回家取文件，刚走到单元楼下，就看见邻居李阿姨在跟刘桂兰说话。

李阿姨也是带孙子的，比刘桂兰早来半年，平时两家还常互相送点零食。“桂兰啊，我跟你说，你可别给乐乐吃那些盒装的菜。”李阿姨的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飘进了我耳朵里。

“我上次看见你从阳台冰柜里拿出来的，那包装都发黄了，肯定不新鲜。

我家孙子之前吃了次过期酸奶，拉了好几天，你可别大意。

”刘桂兰的声音一下子尖了：“你看错了！那是我儿子买的新鲜菜，包装就这样！乐乐爱吃，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操心！”李阿姨被她怼得愣了愣，叹了口气：“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咋还急了？孩子的事可不能马虎。”“我自己的孙子，我比你清楚！”刘桂兰说完，抱着乐乐就往单元楼里走，正好撞见站在楼梯口的我。她的脸瞬间白了，赶紧把乐乐往怀里抱了抱，含糊地说：“晴晴，你咋回来了？”我没提刚才的对话，只说回来拿文件，可心里的疑虑更重了。她进家门后，故意去阳台找东西，瞥见旧冰柜的门没关严，露出个塑料袋的角。里面的预制菜包装，跟李阿姨说的一模一样，都发了黄。“妈，李阿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刘桂兰，“你到底还有多少预制菜藏在冰柜里？为什么李阿姨提醒你，你还不承认？

”刘桂兰的头埋得低低的，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小声说：“我就是怕你说我浪费，那些菜没坏，扔了可惜……”“浪费？” 我苦笑，“妈，比起浪费，乐乐的健康更重要吧？

你要是真怕浪费，以后别买这些预制菜就行，我每天给你也做新鲜的。”刘桂兰没接话，转身进了厨房，她还是没打算把预制菜扔掉，总觉得冻着就没事。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

婆婆的固执，正在把乐乐推向危险的边缘。7乐乐又一次拉肚子时，我没再往大医院跑，而是带他去了社区医院.因为离家里近，医生王大夫是儿科老专家，平时乐乐打疫苗都找他。

王大夫给乐乐听了心肺，又查了血常规，眉头皱得紧：“孩子的肝酶有点偏高，虽然在正常范围边缘，但还是要注意。”他看着我，“最近是不是给孩子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加工食品、过期的零食？

有时候这些东西不会立刻有反应，但会慢慢损伤肝脏。”我心里一咯噔，想起刘桂兰的预制菜，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主要怕王大夫觉得自家婆婆不负责任，所以选择了隐瞒下来。“没有特殊的，就是我做的辅食，有时候加蛋黄。”王大夫点点头，开了点益生菌，又叮嘱：“要是再出现拉肚子、发烧的情况，一定要及时来医院，最好带份孩子的粪便样本，查得更仔细点。肝酶的事别大意，定期来复查，要是持续升高，就得去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我把王大夫的话记在心里，回家后又跟刘桂兰强调了一遍，让她绝对不能再给乐乐吃预制菜。刘桂兰嘴上答应着，可我上班后，还是偷偷从冰柜里拿了罐 鱼香肉丝。她总觉得王大夫是小题大做，冻了两年的菜，怎么会伤肝脏？8晚上收拾厨房时，我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张揉皱的收据，不是超市的购物小票，而是张手写的收据。上面写着 “预制菜 10 罐，共计 200 元”，日期是 2021 年 12 月，落款是——老家兴旺作坊。

我心里纳闷，婆婆不是说这些菜是去年从超市买的吗？怎么会是老家小作坊的？

而且日期还是 2021 年的？我把收据展平，塞进了抽屉里，打算明天问问婆婆，可转头就被乐乐哭闹的声音打断，这事又被搁置了.为了安心，在这之后，我会每天早上把一天的辅食都做好，分成三顿装在密封盒里，贴上标签，放在冰箱上层最显眼的地方，还特意在厨房装了个小监控。不是不信任婆婆，是实在怕了孩子反复生病。可监控里的恐怖画面，让我彻底寒了心。9上周五我在公司加班，快八点时，打开手机看监控。办公室的荧光灯照在我的脸上，同事递过来的咖啡我都没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画面里，刘桂兰抱着乐乐坐在餐椅上，手里拿着个小碗，正往孩子嘴里塞红色的东西。那不是我早上做的辅食！我放大画面，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刘桂兰从阳台冰柜里拿出了一罐鱼香肉丝，倒在碗里，拌了点米饭，硬往乐乐嘴里喂。孩子哭得脸通红，小胳膊乱挥，却被婆婆死死按住肩膀，一勺接一勺地喂。“你给乐乐吃什么了？” 我的电话打过去，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抑制不住的愤怒，“我在监控里都看到了，你又给他吃预制菜！”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刘桂兰慌乱的声音：“我…… 我就是看他不爱吃辅食，给他换个口味。这菜没坏，我尝了，挺好的。”“没坏？那是过期两年的东西！”我吼了出来，办公室的同事都看了过来，我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妈，你到底想怎么样？

乐乐都病了多少次了，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我不是故意的……” 刘桂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哭腔，“我就是想好好带乐乐，让你安心上班。我不会做饭，你做的辅食乐乐不爱吃，我怕他饿……”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又气又疼。我知道婆婆不是坏心，可这种好心，简直是在害孩子。10那天晚上，我和陈凯大吵了一架。陈凯刚下班回家，就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是监控录像的画面。他刚想开口，我就把手机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你妈又给乐乐喂预制菜！乐乐这一个月受了多少罪，你看不见吗？”“我妈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