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婧涵把最后一份体育老师岗简历投出去时，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正好跳成00:17。S市城中村出租屋里的吊扇吱呀转着，吹不散七月的闷热，汗湿的T恤贴在后背，像一张浸了水的砂纸。

她盯着招聘软件上“已送达”的提示，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关掉页面——这是她毕业后第四个月投出的第213份简历，而未读消息栏里，57条回复全是“不合适”的系统模板，只有一条新消息亮着，来自一家少儿体能馆：“明天上午9点，面试体能教练助理岗，地址：城东眸子金街A区12号。”她从衣柜最底层翻出压得皱巴巴的白T恤带领运动服，这是大学时考教资花了99块买的，衣服稍稍有点发黄，袖口磨出的毛边勾住了手指。

五婧涵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膝盖上那道当年练跳远时摔的疤痕还清晰可见，她突然想起毕业那天，导师拍着她的肩膀说“婧涵，体育教育是良心活，到哪都能发光”，曾经和导师说“在家摆烂，导师说那不是浪费生命么？”可现在，她连一份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第1章 操场边的“专业门外汉”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五婧涵就醒了。她把运动服熨了三遍，又翻出压箱底的教师资格证那是她花了一年时间考下来的，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脸灿烂，完全想不到毕业后会遭遇这般窘境。出门时，她在楼下早餐摊买了个鸡蛋加一瓶豆浆，剥开就直接塞嘴里了，不敢张嘴嚼，地铁上人挤人，好不容易抢到了坐位吸上一口豆浆，却不想旁边一个大哥不小心抓了一下，豆浆直接喷涌而出，撒了她一身，脸上都有残留。

没办法，她只能去商场买一件新的换上。体能馆在商场三楼，还没到营业时间，玻璃门紧闭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堆着的彩虹垫和平衡木。五婧涵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陆续来了七个面试者，大多穿着专业的运动套装，手里拿着“田径裁判证”“体操教练证”，有两个甚至聊起了“少儿体能训练周期规划”，她攥着自己只有“体育教育本科”“教师资格证”“社会指导员证”的简历，悄悄往柱子后面退了退。“都进来吧。”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色运动的女人走出来，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胸前挂着“前台巧克力”的工牌。她把众人领进体能馆，指着场地中央的垫子：“先都坐在等下黄校长会过来你们准备一下内容，自我介绍，然后每人示范一套少儿热身操，大概会有三分钟时间准备。”轮到五婧涵时，她深吸一口气：“黄校长您好，我叫五婧涵，毕业于新苑玉溪学院体育教育专业，有高中体育教师资格证，大学时是舞龙舞狮队队员，擅长足球和田径，在大学期间暑假有在武迪斯健身房担任9-15岁的青少年少儿体能教练，虽然没有证书，但我熟悉运动生理学，掌握教学技巧……”话没说完，黄校突然打断她：“足球？

有去打过比赛吗？替补还是主力？拿过什么名次？”五婧涵的脸瞬间涨红：“没……没有，没拿过名次，但我系统学过体育教学法，还在公立学校实习过三个月，带过初中学生体育课……”“实习不算经验。”黄老师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孩模型，“现在示范热身操，目标群体是3-4岁幼儿，动作要简单、有趣，还要讲解动作要领。

”五婧涵走到垫子中央，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平时练的都是成人训练动作，少儿热身操只在课本上学过理论，根本没实际操作过。她硬着头皮做了个开合跳，又模仿着网上看过的视频做了个“小飞机”动作，讲解时磕磕绊绊：“这……这个动作能锻炼核心力量，小朋友们要把胳膊伸直……”黄校长皱着眉摇头：“动作太成人化，孩子跟不上。

而且你讲解没互动，怎么吸引孩子注意力？”她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谁做过少儿体能，示范一下。”一个穿粉色运动服的女生立刻跳出来，边做动作边唱：“小鸭子，嘎嘎叫，伸伸脖子弯弯腰~”动作夸张又可爱，黄校长忍不住点头。五婧涵站在旁边，看着对方熟练地和“虚拟小朋友”互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学了四年体育教育，却连一套少儿热身操都做不好。面试结束时，黄校长把她叫到一边：“你专业基础还行，但缺乏少儿教学经验。我们现在急着开课，需要能立刻上手的教练，你要是愿意做销售岗，可以留下试试，课程顾问，主要以面销为主，日常打电话邀约家长和小朋友来体验课程，无底薪，提成20%。”五婧涵攥着简历，指尖发白：“销售岗……每个月需要拉多少客户？

”“每月至少开5单年卡，开不了单就没工资。”黄校长递过来一张宣传单，“你要是想试试，明天就来培训；不想试，就再找找别的吧。”走出体能馆时，商场的广播正在放“欢迎光临”，五婧涵却觉得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走到公交站，掏出手机查余额，只剩下2500元距离交房租还有五天，1500元的房租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妈咪弹来的视频通话，她赶紧挂掉，回了条消息：“妈咪，我在忙面试，晚点给你回。”其实她不敢接，怕妈咪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更怕妈咪问“找到工作了吗”这四个月，她每次都骗妈咪“快了，几家公司在谈”，可实际上，她连一份正经的面试都没通过。

第2章 中学体育组的“临时替补”就在五婧涵快要放弃时，她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G市的港三中学：“您好，五婧涵老师，恭喜您通过我校体育老师岗初筛，请于明天上午10点到教务处面试。”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把短信翻来覆去读了三遍她明明一周前投的简历，以为石沉大海了，没想到居然有回应。

面试当天，五婧涵特意穿了那件新买的白衬衫，配着黑色运动裤，绑着高马尾，看起来干练了不少。星光中学是所公办初中，校园里种着高大的香樟树，操场上有学生在练跑步，口号声震天响。教务处的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手里翻着她的简历：“体育教育专业，有教师资格证，实习过三个月，还行。

我们现在缺个临时体育老师，带初三年级的体育课，要出成绩的，还要协助体育组搞运动会，要当班主任，月薪2500，签一年合同，你能胜任吗？

”五婧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临时体育老师？有机会转正拿编制吗？

”“编制哪有那么好拿，如果你认为你可以胜任，先签合同，表现好明年可以考编。

”王主任把合同推到她面前，“你要是愿意，今天就能上班，下午有两节课。

”她毫不犹豫地签了字不管是不是临时的，至少有份稳定的收入，能先交上房租。

下午第一节课，五婧涵跟着体育组组长李老师去初三3班。走进教室时，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盯着她，有好奇的，有起哄的。

李老师拍了拍手：“这是五婧涵老师，接下来一学期，她带你们的体育课，大家要听话。

”走到操场，五婧涵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她没问课程进度，也不知道学生的体能情况。

她硬着头皮说：“今天我们练立定跳远，大家先热身。”热身时，一个高个子男生突然说：“老师，你会跳吗？跳一个给我们看看。

”学生们立刻起哄：“老师跳一个！老师跳一个！”五婧涵的脸发烫，她很久没运动了高中时最好成绩能到2.4米。推辞了一下说“我很久没运动了，大家别抱太大希望。”她脱掉外套，站在起跳线前，摆臂、屈膝、蹬地，动作一气呵成，落地时跳出了2.2米的成绩。学生们瞬间欢呼起来，高个子男生说：“老师你好厉害！

比以前的王老师跳得远！”五婧涵暗笑一下，可接下来的课却状况百出。她没控制好分组，学生们乱成一团；有个女生跳跳远时崴了脚，她慌得手忙脚乱，还是李老师赶来处理的；下课铃响时，她连考勤都没记全。回到办公室，李老师递给她一杯水：“第一次上课都这样，别慌。明天我带你，你先看我怎么上。

”接下来的日子，五婧涵跟着李老师学习，慢慢摸清了教学节奏。她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学校，查课程进度，写教案；课后留在操场，帮学生纠正动作；周末还主动加班，帮体育组整理运动会的器材。学生们越来越喜欢她，有女生会送她画的画，男生会拉着她一起打篮球。就在五婧涵以为日子终于稳定下来时，麻烦来了。期中考试后，学校要搞教学评估，要求每个老师上一节公开课。五婧涵提前两周就开始准备，教案改了八遍，还找李老师模拟上课。可公开课当天，还是出了意外她设计的“障碍跑比赛”，有个学生没看清路线，撞到了垫子上，额头擦破了皮。虽然学生家长没说什么，但校长在评估会上说：“五婧涵老师，你的教学热情很高，但经验不足，安全意识有待加强。这学期结束后，临时合同就不续签了，你再找找别的机会吧。”五婧涵站在校长办公室，脑子一片空白。

她想解释“我已经很小心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走出办公室时，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灰心，你很有潜力，只是缺机会。我帮你打听了，城郊的西湘小学在招体育老师，你可以去试试。”她拿着李老师给的招聘信息，走出港三中学。香樟树的叶子落在她肩上，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上课的场景，学生们的欢呼声还在耳边回荡，可现在，她又要重新开始找工作了。

第3章 剪辑室里的“跨界冒险者”西湘小学的面试定在一周后，五婧涵每天都在准备试讲，可心里却没底经历了港三中学的事，她对体育老师这个岗位突然没了信心。一天晚上，她刷招聘软件时，看到一家自媒体公司招“体育类短视频剪辑师”，要求“懂体育，会用Pr，有无经验均可”。她眼睛一亮，大学时花钱学过视频剪辑课，还帮学生会剪过活动视频，虽然不熟练，但至少比重新找体育老师岗容易。

她连夜整理了自己的剪辑作品一段校运会的集锦视频，一段体育教学小短片，虽然制作粗糙，但至少能证明她会用Pr。投完简历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面试通知，让她第三天带作品去试剪。面试地点在S市中心的写字楼，五婧涵特意穿了休闲套装，踩着磨脚的凉鞋，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楼下。她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轻轻拍着脸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公司不大，只有十几个工位，每个人都戴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