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滨海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11月下旬就飘了第一场雪。

凌晨西点，垃圾处理厂的清运工老周像往常一样掀开垃圾桶盖，铁铲刚碰到里面的黑色塑料袋，就觉得手感不对——比平时的垃圾沉得多，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划开塑料袋的瞬间，吓得瘫坐在雪地里：袋子里裹着的不是垃圾，是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人脚，鞋帮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粒。

我和搭档小吴赶到现场时，垃圾场己经被白雪覆盖了大半，警戒线在雪地里拉出一道刺眼的黄线。

法医老陈蹲在垃圾桶旁，戴着两层手套翻检证物：“死者是男性，死亡时间大概在8到10小时前，尸体被分尸成了六块，抛在三个不同的垃圾桶里。

从切口来看，凶手应该熟悉人体结构，很可能有医学背景。”

我们调取了垃圾场附近的监控，发现前一天午夜，一辆白色面包车曾在三个抛尸点停留过。

车牌被雪挡住了，只能看清车身上印着“滨海市急救中心”的模糊字样——但核实后发现，急救中心当天所有车辆都有出车记录，没有一辆去过垃圾场。

“是套牌车。”

小吴盯着监控画面，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车尾灯，“你看这里，正版急救车的尾灯是红色，这辆是橘色，明显是改装过的。”

线索暂时断了，我们只能从死者身份入手。

通过DNA比对，死者很快被确认是滨海市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高明。

高明在业内名声不好，有人说他非法倒卖药品，还有人说他欠了巨额赌债。

我们排查了他的社会关系，发现他失踪前，曾和医院的外科主任赵伟吵过架。

赵伟是业内有名的“一把刀”，手术技术精湛，但性格孤僻，据说因为高明拖欠他半年工资，两人积怨很深。

我们找到赵伟时，他正在手术室做手术，摘下口罩时，眼底的红血丝很明显，右手食指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昨天晚上我一首在医院值班，做了三台急诊手术，护士们都能作证。”

赵伟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漠，“高明死了？

他那种人，树敌太多，死了也不奇怪。”

护士们的证词确实和赵伟说的一致，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赵伟右手的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手术刀划开的，而死者尸体的切口，用的正是手术刀。

更可疑的是，医院停车场里，少了一辆白色的报废急救车，据说是半个月前被赵伟以“维修”的名义开走的。

我们在赵伟的宿舍里搜查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柜子。

打开后，里面没有凶器，只有一沓厚厚的病历——全是贫困患者的，上面记录着赵伟自掏腰包给他们垫付的医药费，加起来有十几万。

还有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高明把救命钱拿去赌，那些等着手术的病人怎么办？

我不能让他毁了更多人的希望。”

真相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我们在医院的地下仓库里找到了那辆改装的急救车，车厢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角落里藏着一把带血的手术刀，DNA和高明的完全吻合。

赵伟在审讯室里没有辩解。

他说，高明不仅拖欠工资，还挪用医院的救助基金去赌博，有个孩子等着钱做心脏病手术，因为基金被挪用，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他找高明理论，高明却嘲讽他“多管闲事”，还威胁要开除他。

“我没想杀他，”赵伟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疲惫，“那天晚上我又去找他，他要动手打我，我失手用手术刀捅了他。

我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我不后悔——至少那些被他挪用的钱，现在能还给需要的病人了。”

案子结了那天，滨海市的雪停了。

我去医院看了那个错过治疗时间的孩子，他己经被其他医生接手，手术很成功。

孩子的妈妈拿着赵伟垫付的医药费单据，哭着说：“赵医生是好人，就是太傻了。”

后来我听说，赵伟被判了十五年。

他在监狱里还在帮狱友们看病，监狱特意给他配了一套简易的医疗工具。

有次去看他，他说：“如果能重来，我会用法律的方式解决，但我不后悔保护那些病人——医生的职责，就是守护生命，哪怕付出代价。”

这起案子让我明白，罪恶的背后，有时藏着复杂的人性。

赵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他的出发点是善良的，却用错了方式。

而我们能做的，不仅是惩治罪恶，更要让那些被忽视的“正义”，有更合理的出口——毕竟，守护生命的方式，不该是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