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荡出幽长的回音。

李明盯着屏幕上不停闪烁的光标，酸涩的眼球仿佛蒙着层粗糙的磨砂纸。

桌角那杯速溶咖啡早己凉透，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铁皮桌沿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杯底残留的褐色粉末，宛如某种神秘的图腾，在冷掉的液体里轻轻晃动。

“最后一个模块调试完就走。”

他对着寂静的空气喃喃自语，右手食指重重按下回车键。

当编译成功的提示框弹出的瞬间，整栋写字楼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疾驰的重型卡车狠狠撞到地基。

应急灯在天花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惨白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射在布满划痕的玻璃幕墙上。

窗外原本璀璨绚丽的城市夜景，此刻被晃动的应急灯光割裂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电梯停运的提示音在幽暗的走廊里回荡。

李明迅速抓起帆布包，朝着消防通道狂奔而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大多己损坏，他每下三级台阶就得用力跺脚。

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铁锈气息钻进鼻腔，让他不禁想起老家老宅的地下室 —— 那个被砖块封死的角落，每逢暴雨夜，总会传出指甲刮擦墙壁的诡异声响。

墙壁上隐约可见斑驳的水渍，像是某种不明液体留下的痕迹。

路过七楼时，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牌突然熄灭。

黑暗中，一阵冷风悄然掠过，李明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急忙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布满涂鸦的墙面。

在 “欠债还钱” 的红色喷漆旁，一个蜷缩的黑影映入眼帘。

在手电筒光晕的边缘，墙上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奇怪符号，宛如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文字。

“谁在那儿？”

他声音发颤，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黑影一动不动。

当光柱凑近，才看清那不过是件被丢弃的西装外套，衣架挂钩卡在楼梯扶手上，正随着风轻轻摇晃。

李明松了口气，可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外套上还沾着些暗红的污渍，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迹。

走出写字楼，午夜的风裹挟着沙尘扑面而来。

街对面的废弃工厂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断墙缺口处漆黑深邃，仿佛正无声地吞吐着夜色。

那片厂区三年前曾发生火灾，自那以后，便成了都市传说的汇聚地 —— 有人说在深夜看见过身着工装的人影徘徊，也有人声称听到过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烧焦的气味，与沙尘混合在一起，让人呼吸不畅。

李明习惯性地绕着工厂行走，皮鞋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嘎吱的轻响。

经过西侧围墙时，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突然涌入鼻腔，比楼梯间的味道更加腥甜刺鼻。

他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下意识地扫向围墙内侧。

那里立着个 “东西”。

它紧贴着斑驳的砖壁，身形佝偻，宛如一株被压弯的枯树。

没有清晰的轮廓，更像是一团流动的灰雾，却在本该是头部的位置，嵌着两点猩红的光。

灰雾表面不时泛起涟漪，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其中涌动。

李明的呼吸骤然停滞，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光柱歪向天空，照亮了盘旋飞舞的夜蛾。

那些夜蛾的翅膀上，隐约带着诡异的暗红色斑纹。

那团灰雾缓缓转向他。

两点红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李明想起小时候在老宅地窖里摸到的蛇皮 —— 冰冷、滑腻，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水泥死死封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灰雾中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耳边不断回荡。

灰雾飘离墙壁，离地半尺的高度拖着淡淡的尾迹。

尾迹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层灰白的粉末，像是某种未知物质。

李明终于找回逃跑的力气，转身时却被碎石绊倒，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渗出鲜血。

他连滚带爬地冲上街，首到跑进灯火通明的便利店，才敢回头张望。

工厂围墙边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李明苍白的脸，他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沾了些灰白的粉末，和灰雾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