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雾还没散，杨子灿骑着自行车到约定的路口时，林婧萱己经举着杯热豆浆等在那儿。

她穿了双新买的防滑运动鞋，裤脚卷到脚踝，登山包鼓鼓囊囊的，里面除了给孩子的绘本，还塞了两双雨靴——前一晚听天气预报说山里有雨。

“上车。”

杨子灿拍了拍自行车后座，车座上垫着块洗得发白的毛巾，“路远，骑车比打车快，就是有点颠。”

林婧萱没犹豫，撑着他的肩膀坐上去，登山包往身前拢了拢：“没事，我小时候在爷爷家骑过二八杠，稳得很。”

话音刚落，自行车猛地晃了下，她下意识抓住杨子灿的衣角，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绷紧的后背，耳尖悄悄发烫。

出了城，柏油路变成坑洼的土路，车轮碾过石子，震得林婧萱膝盖发麻。

杨子灿却骑得稳，时不时回头叮嘱：“抓紧点，前面有个陡坡。”

风里带着稻穗的香，林婧萱看着他汗湿的后颈，忽然把手里的豆浆递过去：“歇会儿吧，你喝口热的。”

杨子灿停下车，接过豆浆时手指碰到她的，连忙缩了缩。

两人蹲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山雾慢慢散开，林婧萱忽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支教啊？”

“大学暑假来做志愿者，看见小宇他们在泥地上写字，”杨子灿望着山的方向，声音轻了些，“小宇说，想画山外面的飞机，可连张像样的纸都没有。”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画，是小宇画的飞机，机身涂成蓝色，翅膀上写着“杨老师，我们一起飞”。

林婧萱接过画，指尖抚过歪扭的字迹，刚要说话，雨点突然砸了下来。

杨子灿连忙把画塞回口袋，拉起林婧萱往旁边的破庙里跑：“快躲躲，山里的雨来得急！”

破庙漏着雨，杨子灿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让林婧萱坐下，自己则蹲在门口，把登山包往她身边挪了挪，挡住漏进来的雨。

林婧萱看着他后背湿了大半，却还在整理包里的绘本，忽然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披上，别感冒了。”

“不用，我火力壮。”

杨子灿摆手，却被林婧萱硬把外套裹在身上。

外套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混着雨水的凉，让他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他低头假装整理鞋带，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雨小些时，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林婧萱踩着泥路，好几次差点滑倒，杨子灿伸手扶了她两次，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又飞快缩回来。

快到学校时，远远看见几个孩子举着塑料布跑过来，小宇跑在最前面，看见杨子灿就喊：“杨老师！

林姐姐！”

林婧萱蹲下来，摸了摸小宇冻得通红的脸，从包里掏出自动铅笔：“给你，不用削，省着点用。”

小宇眼睛亮得像星星，攥着铅笔不肯撒手，又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塞给林婧萱：“我妈给的，甜！”

杨子灿看着林婧萱蹲在泥地上，和孩子们一起拆绘本，头发上沾着草屑，却笑得比山里的太阳还亮。

他忽然觉得，这场雨没白淋，这条难走的山路，也没白跑——原来两个世界的人，真的能在泥地里，踩出一样的脚印。

傍晚下山时，林婧萱坐在自行车后座，轻轻抓着杨子灿的衣角。

风里带着雨后的青草香，她忽然小声说：“杨子灿，下次进山，还叫我。”

自行车晃了下，杨子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颤：“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泥泞的山路上，像再也拆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