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惊澜覆国红妆(上官若田云逍)小说完整版_完结好看小说碎玉惊澜覆国红妆上官若田云逍
前言:
毒侵玉骨彻骨寒,疑云深锁旧梦残。
夜探疑踪孤影单,血色迷情刃光颤。
暗涌潜行步步艰,玉碎宫倾忠名殚。
微芒初现心灯燃,夜半私语嘱万般。
宫闱暗流惊波澜,西厢月明照胆肝。
玉碎瓦全破危难,图现惊谋乾坤安。
惊鸿一瞥定江山,善恶有报终昭然。
和平为鉴初心磐,山海为誓共承欢。
“我死了你就能娶她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上官若溪倚在酸枝木雕花床栏上,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清晰地砸在田云逍的心上。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昔日潋滟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余一片沉寂的灰烬。
屋内药气氤氲,混杂着窗外飘来的、初春夜雨的湿冷气息。
田云逍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地立在床前三步远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袖中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别说傻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太医说了,你的病……会好的。”
上官若溪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虚浮在唇角,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凄凉。
“田云逍,八年了。你我从总角之交到结为夫妻,我何时听你说过一句真心实意的情话?就连我如今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你也不肯……骗我一次吗?”
窗外的雨声渐渐密了,敲打着屋檐下的青瓦,淅淅沥沥,像极了八年前他们成婚那日的雨声。
那日,她十六岁,凤冠霞帔,满怀少女懵懂的情愫与对未来的憧憬,在一片喧闹锣鼓声中嫁入镇北侯府。喜帕挑起,映入眼帘的是他年轻俊朗却略显淡漠的容颜。她心中小鹿乱撞,羞怯又欢喜。
可洞房花烛夜,他却迟迟未归。她等到红烛燃尽大半,才听得脚步声踉跄。他醉得不省人事,被小厮扶进来,倒在合卺杯旁,口中喃喃唤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芷兰……”
苏芷兰。吏部尚书的千金,京城才女,也是……田云逍曾经差一点就定了亲事的女子。
八年光阴如水漫过,她努力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替他打理中馈,侍奉公婆,在外人面前维护侯府颜面,甚至在他父亲、老侯爷遭难下狱时,她放下所有尊严,四处奔走求人,熬红了眼,磨破了嘴皮。
她以为,石头揣在怀里八年,也该捂热了。
可他的心,似乎永远隔着一层看不透、穿不破的纱,冰冷而遥远。
直到三个月前,她突然一病不起,且日益沉重。太医来来往往,汤药灌了无数,却皆摇头叹息,说是罕见顽疾,药石无灵。
也正在这时,府中隐隐有流言传出——侯府与苏家旧事重提,商议着待她这个绊脚石的侯夫人咽了气,便让田云逍迎娶新寡归家不久的苏芷兰过门,再续前缘。
多可笑。
她拼尽一生所求的,竟是别人触手可及的替代。
心口一阵剧痛袭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上官若溪用素帕掩住唇,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头剧烈颤抖。
田云逍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为她抚背,但那手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缓缓垂下。
上官若溪缓过气,摊开帕子,一抹刺目的鲜红赫然映入眼帘。她不动声色地合拢帕子,攥入手心。
“你走吧!”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我累了。”
田云逍立在原地,沉默像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良久,他终于转身,脚步声沉稳地走向门口,打开门,又轻轻合上。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外雨声中,上官若溪才缓缓睁开眼,泪水无声地滑落鬓边,没入冰冷的锦枕。
她颤着手,从枕下摸出一块冰凉的事物。
那是一块半圆形的玉佩,莹白温润,上刻精细繁复的云水纹,玉质极佳,却断口嶙峋,显是硬生生摔碎的。
这是田家祖传的双鱼溯光玉,本该有一对,双玉合一,圆满无缺。
另一块,在八年前,被她亲手摔碎了。
那时她刚过十六,满心欢喜待嫁,却偶然在花园假山后,听到田云逍与友人的谈话。友人笑问他,既心中另有所属,为何要应下与上官家的亲事。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却如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她所有的憧憬——
“上官家势大,于田氏有利。再说,娶谁不是娶?”
“娶谁不是娶……”
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姻缘,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权衡利弊的交易,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
盛怒、委屈、心碎之下,她当场摔碎了定亲信物。莹白的玉佩砸在青石板上,碎裂声响清脆刺耳。
他闻声赶来,看到的便是满地碎玉和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她。
他拾起那最大的一块碎片,又从那堆碎玉中仔细挑拣出另一块大致能合上的,面色沉静无波,只淡淡道:“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既已定亲,岂能因一时意气反悔?”
婚事照旧。
那裂痕,却从此深种心底,八年未曾愈合。她戴着这半块碎玉,如同戴着一道无形的枷锁,提醒着她那不堪的初衷。
这几日,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意识时常模糊。侯府的下人们眼神躲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秘的、等待一切的沉寂。唯有她的贴身丫鬟小桃,终日红着眼眶,强颜欢笑地伺候汤药。
“少夫人,您醒着就好,该喝药了。”小桃端着黑漆漆的药碗进来,眼睛肿得像核桃。
上官若溪瞥了一眼那浓稠的药汁,摇了摇头:“喝了三个月,不见起色,反而越发沉重,何必再受这个罪。”
“可是……”小桃话音带上了哭腔。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比方才更为急促有力。
田云逍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葛布长袍的老者。老者手提药箱,目光矍铄,气质清癯,不像寻常太医。
“这位是从江南请来的薛神医!”田云逍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度:“让他再给你仔细瞧瞧。”
他的目光落在上官若溪脸上,深邃难辨,却又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紧绷的关切。
上官若溪还未应声,那薛神医已自行上前,微一拱手,便搭上她搁在锦被外的腕脉。
室内静得只剩下窗外绵密的雨声。
薛神医诊脉的时间极长,眉头越皱越紧,神色愈发凝重。
良久,他松开手,抚着雪白长须,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惊四座:
“侯爷,夫人此症……蹊跷得很。观其脉象,沉疴滞涩,邪毒内伏,非寻常病症,倒更像是……中了某种慢性奇毒。”
一言既出,满室皆寂。
“中毒?”田云逍的声音陡然冷峻,如冰刃划破寂静,带着骇人的厉色。
薛神医重重颔首:“不错。且此毒阴狠,并非烈性,而是日积月累,慢慢侵蚀肺腑根基。若老朽所料不差,毒应下在饮食之中,悄然渗透,至少已有两年光景了。”
上官若溪彻底怔住,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谁?谁会对她下毒?为何要她死?
她下意识地看向田云逍。
只见他面色铁青,眸中翻涌着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近乎后怕的凛冽寒芒。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来人!封锁整个院子!所有近三个月内接触过夫人饮食汤药的人,全部拘起来,严加审问!一个都不准放过!”
侯爷之令,雷厉风行。
不过半日,喧嚣沉寂下来,亲卫头领沉着脸来报,线索直指小厨房一个负责熬药递水的张婆子。那婆子受不住威吓审讯,很快招认,是受了苏尚书府一位管事妈妈的指使和重金诱惑,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持续掺入上官若溪的饮食补药之中。
“苏家……为何要害我?”上官若溪靠在枕上,声音微颤,仍觉难以置信。她与苏芷兰虽有心结,但从未有过正面冲突,何至于要她性命?
田云逍挥退众人,独自站在紧闭的窗前,背影僵硬如铁。窗外雨已停歇,屋檐滴水声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上官若溪以为他不会回答。
终于,他转过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至极的痛楚与挣扎,还有一丝深埋的愧疚。
“因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你可能……知道得太多,挡住了他们的路。”
“什么?”上官若溪茫然。
“三年前,我父亲被参劾贪墨军饷,下了诏狱,你可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那是田家最风雨飘摇的一段日子,老侯爷一世清名险些毁于一旦。
“当时,你替我整理书房旧籍,曾无意中发现一本泛黄的旧账册,还问过我一句,后来那账册却不见了踪影,你可还有印象?”
上官若溪努力回忆,模糊的记忆深处,似乎确有那么一本册子,纸张粗糙,记录着些看不懂的往来数目……
“那本账册!”田云逍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她:“并非普通账目,而是……能证明苏巍当年为排除异己,暗中勾结军中部将,伪造证据,构陷我父亲贪墨的关键证物!”
上官若溪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通体冰凉。
苏巍,正是当朝丞相,苏芷兰的父亲!
“苏家一直担心你或许记起了什么,或是不知何时会找到那本账册。”田云逍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所以,唯有让你彻底消失,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原来,这八年冰冷的婚姻之下,竟一直潜藏着如此致命的杀机。而她,竟一无所知,浑浑噩噩地活在别人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险些无声无息地死去。
巨大的震惊和后怕如潮水般涌上,让她浑身发冷,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田云逍的目光,落在了她因震惊而松开的手上——那半块莹白的碎玉佩,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断口处折射着冰冷的光泽。
他的眼神骤然一深,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复杂难言。
上官若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想要握紧玉佩,却被他先一步开口。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沉重而压抑的情绪:
“这块玉……你一直留着?”
上官若溪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猛地收缩。她留着的,又何止是这块碎玉?八年冷暖,无数个日夜的期盼与失望,那些被深藏心底、几乎快要湮灭的情愫,因他这句话,竟又挣扎着冒出头来。
可她随即想到那冰冷的“娶谁不是娶”,想到这八年相敬如“冰”,想到那差点要了她性命的慢毒……他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出于愧疚,或是……又一场算计?
她猛地将手缩回锦被之下,连同那半块碎玉一起紧紧攥住,指尖冰凉,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