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檬觉得自己今天水逆，而且是逆流成河的那种。

作为一名奋斗在吃喝玩乐第一线的短视频编导兼摄影师，她苏小檬在业内……呃，好吧，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算自得其乐，靠着拍点沙雕小视频和接点小单子糊口。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出爆款，一举成名，然后……继续拍更多的沙雕视频。

今天，她接了一个大单——为本地知名企业“顾氏咨询”拍摄一组形象宣传片和总裁专访。酬劳丰厚得让她当时就在办公室里表演了一个原地起飞，内心OS刷屏如弹幕：发财了发财了！奶茶可以加双份珍珠了！新镜头有着落了！顾氏果然是财大气粗！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她扛着沉重的摄影器材，踩着差点要了她命的高跟鞋为了显得专业，气喘吁吁地站在顾氏大厦楼下时，才发现自己昨晚熬夜剪片，脑子不清醒，居然记错了预约时间——迟到了整整半小时！

完了完了，第一印象负分滚粗！甲爸爸会不会直接把我轰出去？我的尾款！我的双份珍珠奶茶！苏小檬内心哀嚎，头顶仿佛有无形的焦虑气泡在咕嘟咕嘟冒泡，虽然她自己看不见。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电梯，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整理了一下自己跑歪的刘海和职业假笑。

微笑，苏小檬，保持微笑！专业，要显得专业！就算内心慌得一批，也要装得像个好莱坞大片导演！

电梯在顶楼“叮”一声打开。前台小姐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将她引向一间会客室。

“顾先生还在会议中，请您稍等片刻。”

呼……还好还好，原来大佬也迟到……不对，是我迟到，大佬是日理万机！苏小檬拍拍胸口，小心翼翼地放下器材包，开始打量这间会客室。

极简风格，黑白灰主调，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烟火气，像它的主人一样——这是苏小檬查资料时对顾氏总裁顾屿的唯一印象：年轻、英俊、顶尖的微表情分析专家、性格冷漠、不近女色八卦杂志说的。

这装修风格，性冷淡风吧？啧，果然人如其名，顾屿，孤岛一座。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门被推开。

苏小檬瞬间弹起来，摆出最专业的笑容望过去。

然后，她就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慢了下来。走进来的男人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藏了星辰的寒潭，此刻正没什么情绪地扫过来。

卧！槽！

苏小檬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大脑当场宕机。之前看照片只觉得是帅，没想到真人带来的冲击力是次方级别的！

建模脸！这绝对是上帝亲手捏的脸！这睫毛是接了的吧？！这么长这么密还卷！啊啊啊眼镜杀！金丝边眼镜简直是禁欲系神器！西装革履冰山男，我的XP啊啊啊！但是看起来好高冷，感觉靠近一点都会被冻伤……怕怕……

一连串毫无营养的花痴吐槽像脱缰的野狗，在她脑海里奔腾而过。她完全没意识到，当她情绪极度激动时，那些内心OS并非只存在于脑海，而是化为了一个个半透明的、只有极少数特殊之人才能看见的文字气泡，晃晃悠悠地从她头顶冒出来，飘浮在空气中。

顾屿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那双能洞察最细微情绪变化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女孩头顶，正源源不断地冒出那些……聒噪又直白的文字。

这是……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分析过无数谎言与真实的顾屿，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他能感知他人的情绪波动，甚至能模糊地“看到”情绪的色彩，但如此具体、实时的文字直播，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些气泡，快速阅读着。

……XP？顾屿的眉梢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女孩，内心戏未免也太丰富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走到主位坐下，声音平淡无波：“苏小姐？”

啊啊啊声音也好好听！低音炮！耳朵要怀孕了！等等，他叫我苏小姐？他知道我名字？不对重点是我迟到了该怎么解释？！

苏小檬猛地回神，差点咬到舌头，慌忙鞠躬：“顾、顾总您好！我是‘檬仔搞拍’的苏小檬！非常抱歉我迟到了！路上……路上有点堵车！”其实是起晚了

天哪我在说什么蠢话！这个点早高峰都过了堵个鬼的车啊！他可是微表情专家！会不会一眼就看穿我在撒谎？完了完了，他眼神好锐利，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

顾屿看着那些疯狂冒出的、完美诠释了她此刻心虚和紧张的气泡，又看看她强装镇定实则眼神乱飘的脸，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他习惯了他人的掩饰、伪装和刻意逢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内心活动完全透明呈现在他眼前的人。虽然方式诡异了点。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追究，“开始吧。需要我怎么做？”

就这？不追究了？大佬果然心胸宽广！好人一生平安！苏小檬头顶立刻飘过感激涕零的气泡。

她松了口气，赶紧拿出方案开始讲解拍摄流程。一开始还有点磕巴，但一进入专业领域，她就渐渐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专注明亮。

顾屿配合地听着，偶尔点头，目光却时不时地掠过她头顶。

当她讲解到创意部分时，气泡内容变成了：这里加个移镜应该很棒！灯光得打柔和一点，突出我……呃不，顾总您的颜值！后期这里可以加个酷炫转场！

工作状态下的她，似乎和刚才那个花痴又慌张的女孩不太一样。那些气泡也变得更有实质内容，闪烁着专业和热情。

然而，乐极生悲。讲解完毕，苏小檬想拿出相机先试拍几张找找角度，一边起身一边下意识地想撩一下头发表现一下自己的专业风范自以为，结果忘了旁边立着的重型三脚架——

“小心。”顾屿的声音响起的同时。

“哐当！”

“哎呀！”

苏小檬的脚绊在了三脚架腿上，整个人重心不稳，惊呼着朝前扑去。她下意识地闭紧眼，预感到自己要和大理石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社死了社死了！在顶级帅哥面前摔个狗吃屎！职业生涯的滑铁卢！甲爸爸救我！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及时攥住了她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苏小檬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顾屿近在咫尺的脸。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深不见底。

好近！！！皮肤好好！没有毛孔！手好有力！身上有淡淡的冷冽木质香……呜呜呜好丢脸但是谢谢帅哥救命之恩！

顾屿看着她头顶疯狂刷新的弹幕，以及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和耳根，松开了手，语气依旧平淡：“没事？”

“没、没事！谢谢顾总！”苏小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扶好三脚架，内心OS已经乱成一锅粥：救命！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项目会不会黄？我的尾款……

“下次小心。”顾屿收回目光，坐回椅子上，仿佛刚才只是扶起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手臂的温度，以及……阅读那些弹幕带来的、极其罕见的、想要弯一下嘴角的冲动。

他看着女孩头顶又飘过一个写着呜呜呜我是笨蛋的气泡，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个新来的短视频编导打下了一个标签：人间弹幕机。

有点吵，但……不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