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死在了1997.8.14那天，全城通缉我弑夫。二十六年后，磁带里却跳出1997年11月17日的陈志“我亲手杀死的丈夫，在录像里又活了一次。

1 二手市场的旧摄像机“五十，不还价。”光头摊主叼着烟，弹了弹摄像机上的灰。

我在二手市场淘到一台老式摄像机，机器很旧，沾着灰，镜头盖裂了条缝。

我鬼使神差地付了钱。回家擦干净，灰尘下露出一个模糊的标签：“97.11.17 监控备份”。屏幕亮起，雪花点闪烁，画面逐渐清晰——我看见了陈志。我的丈夫。二十六年前，我亲手“杀”了的男人。

——他穿着那件藏蓝色工装，站在工地水泥桩旁，正和另一个男人争执。

他正站在工地里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陈志用力一推，对方踉跄后退，后脑勺“咚”地撞上钢筋，倒地不动了。吱……吱……接下的画面断断续续很模糊。

最后一帧时间戳：1997年11月17日 22:23我的手开始抖。

陈志的死亡时间明明是8月14日。

新闻记录、警方通缉……全城都说他死在我手里可视频里的他，在我“杀”他三个月后，还活着。我抓外套的手抖得拉不开拉链，玄关穿衣镜里闪过一截枯白发梢眼下两道深纹，嘴角下垂是我吗？那个曾经被称为“厂花”的林秀？二十六年逃亡，我连自己都认不出了。

但陈志化成灰我都认得。2 家暴夜1997年8月14日，我杀了我丈夫。准确地说，我以为我杀了他。——那晚的雨下得很大，砸在铁皮屋顶上像一万个鼓点。陈志喝醉了，踹开门的时候，我正蜷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医院的化验单。“钱呢？”他浑身酒气，眼睛通红。我没吭声。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地上。头皮撕裂的疼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没哭。这三年，我早就学会不哭了。“问你话！流产的钱呢？！

”我护住肚子——那里刚清空一个三个月的胚胎，医生说是被陈志上个月的拳脚打掉的——哑着嗓子说：“交了医药费……还剩二十块。

”他扇了我一耳光。我撞在茶几角上，后腰火辣辣地疼。茶几玻璃裂了道缝，“废物！

”他踹翻暖水瓶，滚水溅在我脚背上，“记住，你是陈家的狗！”我盯着他皮鞋上的泥，突然想起白天在医院，隔壁床孕妇的丈夫给她削苹果。那苹果皮长长的一条，没断。

陈志拽起我往卧室拖。他今天特别疯，皮带扣硌得我手腕渗血。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每次他输了钱都这样。但今天不一样，他故意想要激怒我。

我摸到茶几下的剪刀时，摸到了烟灰缸边沿的余温。“你他妈敢反抗？！”他压在我身上时，剪刀扎进了他右肩膀。血喷出来，他惨叫一声滚到地上。我爬起来就往门外冲，却被他抓住脚踝。“婊子……我弄死你！”我们扭打在一起。他掐我脖子，我抓他脸。

睛梳妆台的镜子碎了，我看见无数个碎片里的自己：头发蓬乱，嘴角流血，像个女鬼。

最后一下，我抄起台灯砸在他头上。血从他被砸破的额角流进眼睛时，他突然咧开嘴笑：“林秀…你等着…”但我没想到，这一砸，成了他金蝉脱壳的契机3 活在阴沟里警察来的时候，我已经逃了。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那间屋子的。只记得陈志倒在地上，他的头上有血，而我的手上也全是血。我杀人了。这个念头像刀一样捅进我的脑子，我浑身发抖，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门。1997年8月14日，我成了通缉犯。报纸上登了我的照片，标题是《女子出轨，弑夫在逃》。电视里滚动播放警方通报：“林秀，女，24岁，涉嫌故意杀人，有线索请立即联系……”我躲在长途汽车站的厕所里，用冷水拼命搓手。

水混着血，在洗手池里晕开淡红色。我盯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那还是我吗？陈志死了，可我的噩梦才刚开始。二十六年来，我学会三件事：别用身份证。2003年网吧严查，老板揪着我的头发往键盘上砸：“通缉犯也敢来上网？”我挣断一撮头发才逃出去，背后是他骂骂咧咧的吼声：“妈的，长得像而已！”别相信眼泪。

我拉住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孩子，他妈妈盯着我锁骨下的烫伤疤，突然尖叫：“她是林秀！

那个杀夫的通缉犯！”我转身就跑，听见她在背后喊：“奖金二十万！别让她跑了！

”别回头。2010年，我在菜市场看见我妈。她头发全白了，拎着塑料袋挑土豆。

我压低头盔走过去，听见她跟摊主说：“我女儿……要是活着，也该有孩子了。

”那天我在桥洞下吐到胆汁都出来。最讽刺的是流感年。全民戴口罩，我反而自由了。看，多荒唐。直到上个月，我在二手市场看到那台摄像机。陈志“死后3个月”还活着的视频，就藏在磁带里。现在，我站在派出所门口。玻璃倒影里是个满脸皱纹的女人，只有眼神还像26年前那个举起台灯的疯子。“这次，我要他们求着我进去。

”4 警局里的翻供我站在派出所门口，这个无数次徘徊过的地方。二十六年前，我被认定杀了陈志。现在，我要用它撕开一个口子。“我来自首。

”我把身份证拍在值班台上，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民警抬头扫了一眼，突然僵住——系统自动弹出通缉令，照片上是我二二十六年前的脸。“林秀？！

”他猛地站起来，对讲机都掉在地上，“你……你等一下！”他冲进里屋喊人的时候，我盯着墙上的电子钟。2023年8月14日09:47陈志的“忌日”。审讯室。

“1997年8月14日，你丈夫陈志死于家中，尸检报告显示颅骨凹陷性骨折，凶器是台灯底座。”他推过来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你当年留在现场的指纹。

”我盯着照片上干涸的血迹，异常平静。

老刑警王队把案卷摔在桌上：“当年他父母亲自认尸，火化记录齐全，尸体早烧成灰了。

”我笑了。“王队，陈志父母认尸的时候，看过脸吗？”王队皱眉：“尸体头部重创，五官模糊，但衣着、体型和陈志一致，他父母确认无误。”“五官模糊？

右肩膀没有剪刀刺得伤吗？“我看着王队。房间里突然安静。

年轻刑警的笔“啪”地掉在地上。“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用剪刀刺了陈志，只用台灯打了他的头。”我盯着王队，“陈志父母撒谎。”他们必须撒谎。

因为如果他们承认墓里埋的不是陈志，他们的儿子就成了杀人犯。二十六年前，我以为自己杀了他，从此活得像条丧家之犬。可录像带里的画面撕碎了谎言——陈志还活着，现在，我要让警察挖开这座坟，让所有人看看——里面埋的到底是谁？

5 无名男尸警察挖开陈志的墓时，感觉整个天都亮了。“林秀。

”王队把DNA报告拍在桌上，“墓里这具尸体确实不是陈志，通过DNA比对是1997年失踪的民工赵大勇。”“男性，35岁左右，致命伤是后脑凹陷性骨折。”王队敲了敲看着报告，“凶器是……”“锤子。”我打断他，“陈志他爸是木匠。

志喝醉酒亲口说过：赵大勇左手缺的三根手指是被电锯绞的——他爸赔了赵大勇两万块私了。

”我知道他们干的那些龌龊事！而当年的我被打怕了。王队的对讲机突然炸响：“王队！

查到了！陈志的身份证2010年还在用——在深圳注册了建筑公司！”我笑出声。果然。

杀了工友，冒充假死，父母作伪证，逍遥法外。王队脸色铁青：“立刻申请搜查令！

”“当年你为什么逃？”王队突然问，“如果真是自卫杀人，为什么不走正常程序？

”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烫伤疤：“没人相信我说的。陈志一直对我家暴，怀孕的时候也不例外。你们当年出警三次，次次都说‘夫妻吵架别闹大’。”王队沉默了。

1997年的小县城，没人管女人被家暴。6 警局对质陈志被警察带进来的时候，我站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面。他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像个真正的成功人士——“周铭。” 老刑警王队脸色冷静，“认识陈志和赵大勇吗？

”陈志——现在该叫他周铭了——扯松领带，冷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