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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乌托邦(楠惜陈默)完结小说推荐_免费小说回乌托邦(楠惜陈默)

时间: 2025-09-18 21:28:56 

会议室里的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温度打得低,像是要冻结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

新官上任的徐明,徐总,指尖划过纸张的边缘,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那份我熬了四个通宵、改了十七八遍的方案,在他手里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分量。

全部门十几号人,像被无形的手按在座位上,屏息凝神。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能听见旁边实习生小赵紧张的、几乎有些凌乱的呼吸声,还能闻到前座老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比平时更浓了些——他刚才肯定又偷偷去楼梯间压惊了。徐明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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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根手指拈着那叠心血,随意往光滑的会议桌上一丢。纸张滑动,恰好停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他身体向后,深深陷进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真皮老板椅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没立刻看我,目光先在每个人脸上慢悠悠地巡弋一圈,带着一种新晋猎手打量围场内猎物的审视意味。最后,那视线才不紧不慢地落在我脸上。

“小徐啊,”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打磨过的、不容置疑的权威腔调,“你这个方案,问题很大啊。”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坠,像是失重了。攥在桌下的手,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那里面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我都反复推敲过。他终于舍得给我一个正眼了,那眼神里混合着惋惜、责备,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思路,太陈旧!缺乏互联网时代的创新思维。”他手指点着桌面,笃笃作响,像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数据支撑,软绵绵的,立不住!关键是吧,整体的方向性,和集团现阶段的战略重点,存在明显的偏差!”我喉咙发干,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头顶,耳膜里嗡嗡乱响,几乎要压过他的声音。陈旧?哪个部分陈旧?数据立不住?

我引用的全是第三方权威机构和内部最新财报数据!战略偏差?

我分明仔细研读了近半年集团下发的所有战略指导文件!一股灼热的气流顶在胸口,几乎要冲破喉咙。但我只是更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打印墨粉味的空气,把那点冲动死死地摁了回去,压得肋骨生疼。空降的高管,第一把火,总要烧一烧人,立威嘛。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得这么毫无技术含量,这么赤裸裸。

徐明像是欣赏够了我脸上肌肉细微的抽动和眼底挣扎的血丝,这才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从他手边那摞整齐的文件最上面,拿起了另一份。“年轻人,有不足是正常的。要懂得学习,要跟上领导的思路和节奏。

”他把那份新文件沿着光可鉴人的桌面推过来,精准地滑到我面前,盖住了我那份原稿,“喏,我嘛,辛苦一下,亲自帮你重写了一遍。你好好看看,用心学学,该怎么做事。

”所有的目光,刹那间聚焦在那份崭新的文件上。雪白的铜版纸,加粗的黑体标题,在会议室的灯光下甚至有些反光。只一眼,我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又瞬间冻成了冰碴子。那标题,只改了一个词,用了一个更浮夸、更“互联网黑话”的术语替换了我原来那个平实的词。

内容……我甚至不用翻开。那每一页的排版习惯,每一个图表的位置和配色方案,那个因为我打印机老旧硒鼓问题而留下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弱墨点印记……都熟悉得刺眼。

一字未改。这是我的方案。

我熬了四个通宵、字斟句酌、耗尽心血、甚至梦里都在打磨的原稿。他只换了个标题,就变成了他“辛苦一下”、“亲自重写”的成果。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没顶而过。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在胃里翻搅,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疼得我指尖发麻。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向徐明。他正看着我,嘴角含着一丝极淡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那笑容里有毫不掩饰的试探和挑衅。

他在等我发作。等我拍桌子,等我争辩,哪怕只是提出一丝疑问,声音提高一度。那样,他就可以顺势扣上一个“顶撞上司”、“态度不端”、“能力不行还不虚心”的帽子,把这把立威的火烧旺,把我彻底踩实,踩成他新官上任最醒目的那块垫脚石。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脊椎都要发出呻吟。

我能感觉到那些同事的目光,复杂的,探究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事不关己的……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裸露的皮肤上。老张,部门里的老好人,脑袋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恨不得变成会议室背景墙的一部分。小赵,和我同期进来的,脸上血色褪尽,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兔死狐悲的惊恐。他们在等。

等一场预料之中的、鸡蛋撞石头的爆炸。等一声沉闷的、注定徒劳的响声。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炸开又瞬间湮灭。撕破脸?然后呢?他位高权重,是总部钦点的副总。我是他手下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证据?谁信?这世上多的是指鹿为马,多的是为上位者讳。逞一时之快,然后呢?被钉在“不服管束”、“难堪大用”的耻辱柱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房贷怎么办?父母那边的期待怎么办?不。不能。

我几乎是凭借着一股从骨髓里榨出来的本能,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会议室冰冷的、混合着咖啡和香水味的空气,像粗糙的砂纸一样刮过我的喉咙,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翻腾咆哮的情绪。我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极度紧绷而有些僵硬,动作甚至显得有些迟缓。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我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份仅仅换了个标题的“修改版”方案。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铜版纸,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微微弯下腰,朝着徐明的方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甚至刻意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感激涕零的颤抖:“谢谢徐总指导。

”徐明脸上那稳操胜券的笑容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意外,随即被更深的满意和嘲弄覆盖。他大概觉得,我比他预想的还要软骨头。我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玻璃渣,缓慢地碾过自己的喉管和心脏:“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水平有限。眼界和格局都差得太远,没能领会您的战略意图。”腰弯得更低了些,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给您添麻烦了。我一定……好好学,仔细研究您修改的思路。

”死寂。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只有中央空调压缩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声声嘲讽的叹息。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惊疑、不解、鄙夷、轻蔑,甚至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徐明向后靠回去,身体随着椅子轻轻摇晃,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一场不战而胜的战役画上句点。

“嗯,”他拖长了调子,姿态慵懒而惬意,“态度是好的。能力嘛,可以慢慢提升。拿回去,仔细研究,就按我这个版本执行。”“是,徐总。我一定落实好。”我又应了一声,声音恭顺,没有一丝波澜。坐下的时候,腿弯有些发软,我不得不借着桌子的支撑才稳住身体。我紧紧攥着那份方案,纸张坚硬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留下几道惨白的印子,旋即又被回涌的血色填满。我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不必看。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在所有人眼里,那个曾经还有点锐气、有点能力、被偶尔期待一下的徐远,已经社会性死亡了。剩下的,是一个怂包,一个软蛋,一个可以随意捏扁搓圆、毫无威胁和尊严的、没出息的人。

会议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得以继续。

徐明开始嗓音洪亮、意气风发地部署新的工作任务,挥斥方遒。有人低声附和,有人埋头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刺耳。我低着头,目光落在方案扉页那个被改得花里胡哨的标题上。徐明。我在心里,把这个名字,慢慢地、狠狠地、咀嚼了一遍,如同咀嚼一块冰冷的钢铁。好的,徐总。我会好好学的。

学怎么,让你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你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栅,像一道冰冷而无情的囚笼。

而我,刚刚亲手,为自己判下了一场漫长的、不见天日的徒刑。名为,“蛰伏”。

会议终于在一片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众人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刻意的迟缓,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更不敢去看志得意满的徐明。我拿着那份重若千钧的方案,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门口,徐明的亲信,那个取代了原项目经理位置的小王,正等着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徐明拍了拍小王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发出心照不宣的轻笑声,并肩朝副总办公室走去,看都没看我一眼。回到工位,格子间里异常安静。

平时的闲聊消失了,连敲键盘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我能感觉到背后若有若无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着。坐下,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冰凉一片。手机屏幕亮起,是内部通讯软件上,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老张发来的私信:“远哥,没事吧?

……太他妈过分了!”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冰凉,最终没有回复。只是移动鼠标,关掉了对话框。现在,任何形式的同情或安慰,都只会让我更加难堪。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传到徐明的耳朵里。我需要绝对的冷静,绝对的麻木。下午,徐明通过内部邮件,正式将“他”的新方案全文下发,要求各部门严格执行,并特意抄送给了集团分管领导。邮件里,他慷慨地提到了“团队的努力”,却绝口不提我的名字,只强调是在他的“亲自指导和大幅修改下”才得以完成。

我看着那封邮件,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然后又缓缓松开。很好。证据+1。

我面无表情地将原方案底稿、他下发的“新方案”、以及会议时间线,加密打包,存入了某个隐秘的云端硬盘。文件夹命名:“项目A-初始版本对比”。这只是开始。

徐明的“重用”接踵而至。他似乎从我最初的“顺从”里尝到了甜头,也认定我是个可以随意拿捏、毫无背景的软柿子。

所有棘手的、容易背锅的、需要极大工作量却又难以凸显功劳的脏活累活,都“放心”地交到了我的手上。美其名曰:“重点培养”,“多加担子”。

那个跨部门的投资测算模型,时间紧,任务重,涉及大量历史数据和未来市场预测。

我带着两个实习生,连续两周凌晨两点以后才离开办公室,咖啡当水喝,眼里的红血丝就没褪过。每一个数据来源都反复核对,每一种测算逻辑都反复推演,确保完美无瑕。交上去第二天,我就被叫进了徐明的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我的U盘被随意扔在桌面上,像是什么脏东西。“小徐啊,你这个模型,”他皱着眉,手指点着太阳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思路还是太僵化,不够灵活。我看啊,推倒重来也麻烦,我让小王基于你的基础,重新优化了一个。你用公司这个新版本吧。

”他递过来另一个U盘。回到工位,插入。打开所谓的“优化版”。

界面颜色从蓝色换成了屎黄色,操作繁琐了一倍,而核心的算法框架、数据模型,甚至我为了规避某种特定风险而设置的冗余校验代码,都原封不动地照搬。只是署名,变成了小王。“远哥,这……”旁边的实习生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全是愤懑。我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徐总肯定有他的考虑。”我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执行吧。

”我接过那个U盘,仿佛接过一枚荣誉勋章。然后,将我原来的模型底稿、王的“优化版”、以及徐明的口头指示记录,再次加密存档。

文件夹:“项目B-模型剽窃”。季度汇报。

我整合了所有市场一线反馈、竞品动态、内部运营数据,做出了极其详尽、客观的分析和前瞻性预测,甚至大胆指出了当前战略下隐藏的几个重大风险点。徐明在管理层会议上侃侃而谈,引用的核心图表、数据结论、风险预警,几乎全出自我的报告。他口若悬河,赢得了高层赞许的目光。散会后,他单独把我留了下来。会议室里只剩我们两人。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换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体还行。但是!”他加重语气,“最后那部分风险分析,太悲观了!唱衰公司前景吗?影响士气!动摇军心!

以后这种未经领导审核、带有个人主观臆断的负面内容,不准再放进正式报告里!

要懂得领会领导的意图,要传递正能量,明白吗?”“明白,徐总。是我考虑不周。

”我垂下眼睑。“嗯,去吧。下次注意。”他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我转身离开,背脊挺直。回到电脑前,将汇报原稿、会议纪要、以及他要求删除风险分析的指令记录,存入云端。“项目C-风险隐匿”。甚至,他自己工作失误,导致对重要客户的交付出现严重瑕疵,引发对方强烈投诉。一个电话,黑锅就精准地扣到了我的头上。“小徐啊,你怎么搞的?

当初是不是你负责和客户沟通需求的?现在出这么大纰漏!对方很生气!

立刻去给我处理干净!处理不好,年终考评你自己想想!”我站在暴怒的客户面前,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了整整一个小时。一遍遍道歉,解释,承诺弥补方案。

汗水湿透了衬衫后背。徐明远远地站在办公室玻璃墙后面,冷眼看着。

等我几乎把对方情绪安抚下来,他才端着杯子,踱着方步过来,打着官腔:“王总,消消气,都是下面的小朋友工作不细致,沟通不到位!您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加强教育!

保证下不为例!”他转头,脸色一沉,“小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按王总的要求去落实!

回头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给我!”“是,徐总。谢谢王总给我们改进的机会。”我弯腰,姿态放得极低。转身的瞬间,我眼底最后一丝波动归于死寂。录音笔在口袋里,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文件:“黑锅D-客户投诉”。流言蜚语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爬满了部门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蔓延到其他事业部。“看见没?徐远现在真是怂得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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