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出高墙秋风里带着冷冽的铁锈味。一扇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沉闷的声音像是一记低沉的钟鸣，把多年来压抑的空气都震散了。

三十六岁的林川踏出监狱大门，脚步微微一顿。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神里却藏着不属于初秋的冰凉。七年，他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这片高墙之内。

监狱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已经打开，两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倩影映入眼帘。

一个穿着白衬衫、气质冷艳的女人，长发如瀑，眼神复杂，正是他曾经的挚爱——苏婉。

她背对着阳光，像是一道无法触碰的影子。另一个女人则年轻许多，二十二岁，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眼神清澈却又透着愧疚。她叫叶筱筠。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在夜总会被流氓纠缠欺负，是林川出手相救，将那几个混混打得遍体鳞伤，其中一人更是终身残疾。正因此，他踏进了这里，一待就是七年。林川站在门口，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声音低哑：“没想到……来接我的，竟然是你们。

”苏婉冷冷扫了他一眼，红唇微启，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林川，你欠的，不只是自由。”叶筱筠却猛地走上前，眼眶泛红，声音发颤：“林哥，对不起……我一直在等这一天。”风声猎猎，像是预示着未来不会平静。林川眯起眼，望着这两个女人，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荒谬与恶趣味——七年牢狱，换来的第一场重逢，竟是爱与债的交错。他点燃一支烟，吐出的白雾在阳光下散开，遮住了他眼底的暗芒。脸上戏孽的微笑看得两个女人心里发毛。“笑什么？”苏婉语气冰冷，高跟鞋踏前一步，香水味刺鼻，带着几分挑衅。林川弹了弹烟灰，懒得抬眼，声音低沉如寒铁：“你管得着？”苏婉脸色一僵，红唇动了动，没接上话。叶筱筠站在一旁，手指攥紧裙摆，眼眶泛红，想开口却被林川一个眼神压了回去。她咬唇，低声道：“林哥，我……”“别说了。”林川打断，吐出一口烟，目光转向远处的天际，“七年，够了。

”黑色轿车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走了过来，声音平稳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林先生，上车吧。有些账，得算清楚。

”林川斜了他一眼，认出这人——周霆，A市商界新贵，七年前就跟苏婉走得近。

他掐灭烟头，扔在地上碾了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账？好，我最喜欢算账。

”他大步走向轿车，经过叶筱筠时，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哭没用，筱筠。欠我的，自己想怎么还。”车门“砰”地关上，林川靠在后座，闭眼。

脑海里闪过七年前的血夜——拳头砸断骨头的声音，混混的惨叫，还有苏婉最后那个冷漠的背影。他睁眼，眼底寒光一闪。七年，他不只丢了自由。

那些背叛、算计、真相……他会一件件拿回来。2 出狱之后林川靠在黑色轿车的后座，车窗半开，秋风夹着尘土味灌进来，吹散了他指间烟草的余味。他点燃一根烟，火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神冷得像刀，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七年牢狱，他学会了把情绪压在眼底，只用一瞥就能让人心底发寒。苏婉坐在副驾驶，偶尔通过后视镜扫他一眼，眼神复杂，戒备中夹杂着一丝藏不住的探究。

叶筱筠坐在林川身旁，手指攥紧裙摆，指节泛白，像是想开口却被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场压得哑口无言。车内安静得诡异，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低鸣和苏婉翻动手机的细微声响。“林先生，”前座的周霆打破沉默，声音平稳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试探，“七年，A市变了不少。你有什么打算？

”林川吐出一口烟，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远处的高楼，声音低哑如寒铁：“活下去，够了。

”周霆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得意味深长：“活下去不难，但想活得好，A市的水可不浅。

”林川冷笑，没接话。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向苏婉的背影，意味不明。

苏婉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肩膀微僵，却没回头。车子在一栋老旧公寓楼前停下，六层楼，墙皮斑驳，楼梯口的灯忽明忽暗，像极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面。叶筱筠低声道：“林哥，这里……是我和婉姐给你准备的住处。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总比旅馆强。

”林川掐灭烟头，推门下车，抬头打量这栋楼。七年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住这种地方。他没说话，径直往里走，步伐沉稳，像是踩在谁的心口上。苏婉和叶筱筠跟在后面，周霆站在车旁，没跟上来，只是远远看着，嘴角挂着莫测的笑。公寓在四楼，一室一厅，家具简单但干净，桌上放着一篮水果和一瓶矿泉水，像是刻意布置过。林川推门而入，扫了一眼，淡淡道：“还行。”叶筱筠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到他面前，声音有些急促：“林哥，这里有五万块，是我和婉姐凑的。你刚出来，肯定需要钱……”林川接过信封，掂了掂，没打开，直接塞进外套口袋。他靠在沙发上，点燃第二根烟，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声音冷得像冰：“说吧，为什么？”苏婉皱眉，语气冷硬：“什么为什么？”林川吐出一口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房子，钱，接我出狱。

苏婉，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苏婉脸色微变，红唇紧抿，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林川，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刚出来就睡大街。

”“睡大街？”林川低笑，声音里带着嘲讽，“七年前，你在法庭上可没这么关心我。

”苏婉眼神一颤，像是被刺了一下。她咬牙反击：“林川，你还是老样子，记仇记到骨子里。

那天的事，我说了什么，你不比我清楚？”林川眯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探究：“清楚？苏婉，你在证人席上说‘我没让他动手’，这句我记得清楚。

可你没说的那些，我更想知道。”苏婉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林川一个冰冷眼神压了回去。空气凝固了一瞬，叶筱筠忍不住插话，声音带着哭腔：“林哥，你别这么说！婉姐她……她这些年一直很愧疚。她帮我一起凑钱，还帮我找这房子，就是想弥补一点。”“弥补？”林川挑眉，转向叶筱筠，语气冷得像冰，“筱筠，七年前你哭着求我救你，我救了。现在你觉得几万块和一套房子，就能把那七年还清？”叶筱筠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掉下来：“林哥，我知道还不了……我真的……我一直在想怎么报答你。可我没本事，只能……”她哽咽着，声音越来越小，“我大学四年，省吃俭用，攒了三万。婉姐出了两万，还帮我联系房东……林哥，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林川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眼神微动，像是被触到了一丝柔软。但他很快恢复冷漠，吐出一口烟，淡淡道：“行了，别哭。哭解决不了事。”苏婉冷哼一声，抱臂站在一旁：“林川，你还是老样子，嘴硬心软。

筱筠这七年省吃俭用，差点连学费都交不起，才攒了这些钱。我出了两万和这房子，你要是不想要，扔了就是。”林川眯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苏婉，你这是在还债，还是在买心安？”“你！”苏婉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他想骂，却被林川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窗外，低声道：“林川，七年了，你还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你想知道什么，直说。”林川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七年前，夜总会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苏婉身体一僵，转过身，眼神复杂：“你怀疑我？”“我不怀疑。

”林川冷笑，“我只信真相。”苏婉咬唇，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那天的事……我确实没全说。但林川，你以为你知道的全是真的？你冲动打人，害了自己，我劝过你，你不听。”林川眼神一冷，起身，逼近苏婉，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劝我？苏婉，你在法庭上那句‘他自己冲动’，让我多坐了三年。你劝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有人设局？”苏婉瞳孔一缩，像是被揭开了一层遮羞布。她后退半步，低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林川没回答，只是冷冷盯着她，像在剥开她的伪装。叶筱筠在一旁急了，插话道：“林哥，婉姐不是故意的！她……她后来才知道那些混混是被人指使的，可她不敢说！”“不敢？

”林川转头看向叶筱筠，眼神冷得像冰，“筱筠，你也知道？”叶筱筠吓得一缩，泪水又涌上来：“我……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林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川吐出一口烟，背对两人，站在窗前，声音冷得像冰：“够了。你们走吧。以后别来找我，除非我找你们。”叶筱筠还想说什么，被苏婉一把拉住。苏婉看了林川的背影一眼，咬牙道：“走，筱筠。给他时间冷静。

”门关上的那一刻，公寓里只剩林川一人。他站在窗前，点燃第三根烟，目光落在远处霓虹闪烁的夜景。七年前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夜总会里，叶筱筠被几个混混围在角落，哭得撕心裂肺；他一拳砸下去，血溅满地；法庭上，苏婉站在证人席，眼神冷漠，说出那句让他坠入深渊的话：“我没让他动手，是他自己冲动。

”林川掐灭烟头，低声自语：“苏婉，你欠我的，总得还。”林川躺在公寓的单人床上，闭着眼，脑海里却全是七年前的碎片。监狱的七年，像一把刻刀，把他从当年的热血青年磨成了如今的冷面孤狼。他想起第一天进监狱，铁门关上的闷响，像是把他的整个人生都锁死了。狱里的日子，暗无天日，每天都是拳头和血，弱肉强食。

他手臂上的伤疤，一道道记录着那些年的搏杀——有一次，他被三个犯人围攻，硬是用牙咬断了对方的耳朵，才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当年，他是A市街头的传奇，拳头硬，兄弟多，谁提他的名字都得带三分敬畏。可为了叶筱筠，他冲动出手，毁了一切。他不后悔救人，但后悔信错了人。苏婉，那个他曾愿意用命去护的女人，在法庭上冷漠地推了他一把。

那句“他自己冲动”，像根刺，扎在他心底七年。他起身，走到窗边，点燃第四根烟。

夜风吹进来，带着A市夜晚的喧嚣。他想起狱中一个老囚犯对他说的话：“小子，出去后，别急着报仇。仇要冷着报，才够狠。”他不急，但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他的人。

次日清晨，林川起了个早，换上一身黑色夹克，戴上鸭舌帽。他打开信封，数了数里面的现金，五万块整，崭新的票子散发着油墨味。他冷笑一声，把钱塞进背包，出了门。刚下楼，他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街角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车窗半开，里面的人影鬼鬼祟祟。林川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点燃一根烟，慢悠悠走过去，像是没察觉到危险。面包车里的人似乎慌了，引擎猛地发动，想跑。林川冷哼，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踹在车门上，巨大的力道让车身一震，玻璃碎片哗啦散落。

车里两个男人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个哆嗦着举起手：“林哥！我们就是受人指使！”“谁？

”林川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是……是赵老板！他说让你消停点，别坏了他的好事！

”那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林川松开手，冷笑：“回去告诉赵胖子，七年前的账，我会慢慢跟他算。”他拍了拍那人的脸，转身离开。面包车里的两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开车跑了。林川站在街边，吐出一口烟，目光冷冷扫向远处的高楼。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林川没去市区，而是直奔郊外的老街区，那里曾是他的地盘。街道破败不堪，曾经的酒吧和台球厅大多关了门，只剩几家小餐馆还在苟延残喘。

林川走进一家名叫“老地方”的面馆，推门而入，熟悉的油烟味扑鼻而来。“川哥？

”柜台后的老男人愣了愣，随即露出惊喜的笑，“你他妈的真出来了！”“老刀。

”林川点点头，坐到角落的桌子旁，“牛肉面。”老刀擦了擦手，忙不迭去厨房，边走边骂：“这帮王八蛋，当年害你进去，现在还敢摆谱？川哥，你说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