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突发脑梗要二十万手术费。我连女儿的学费都搭进去了。付剩下的五千尾款时才知道。

被拐卖后十岁时才被找回来的妹妹，已经结清了。还拿走了能报销十二万的单据。

我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她就炸了毛：报销的钱不给我，难道给你这个外人？再说了，我们家养了你二十多年，现在不过让你报答一下养育之恩。

你对得起咱爸这些年的付出吗？我气笑了，掏空积蓄救了养父的命。

她到头来凭着血缘关系，花了五千倒赚十一万五？1我是顾家的养女。

被拐卖的妹妹顾安安十岁那年被找回来后。家里那面挂满了我从小到大照片的墙，一夜之间就空了。我所有的成长痕迹都被撤下，只为了挂上她的记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得更努力。才能在这个家里，有一个站着的位置。这次养父顾建国突发脑梗，我二话不说，掏空了所有积蓄。甚至把我给女儿糯米报早教班准备的两万块都挪用了出来，才凑齐了二十万手术费。只要养父能好起来，只要这个家还需要我，我觉得一切都值。

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安安，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指着她手上那张能报销十二万的单据。妹夫周强满脸堆笑。姐，你别急啊，这不是爸醒了吗？安安高兴，就抢着去把那五千块尾款给付了。

养父正费力地喝着顾安安喂给他的粥。我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他。爸……

养父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却躲开了我，飘向了窗外。一片死寂。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安安啊，你跟周强结婚时，爸也没给你们买辆像样的车。等这笔钱报下来，让周强去看看车吧，也算爸补给你的新婚礼物。他转向我，语气变得理所当然：你这个做姐姐的现在当主管了，出息了，就别在意这点小钱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周强立刻笑嘻嘻地说：就是啊姐，你看你小日子现在多好。

再说了，这钱走的是爸的医保，本来就是我们顾家的钱，现在安安拿回来，也算是物归原主嘛。他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你一个当姐姐的，不会这么小气，还跟你妹妹计较吧？我气得浑身发抖。爸，那二十万手术费，有我准备给糯米报早教班的钱。我不是计较，我只是觉得，安安至少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糯米？！顾安安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将我推得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后背生疼。

你女儿算什么东西！我被拐卖在外面捡垃圾吃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抓紧找我，给我钱？

现在倒好，拿你那个野种来跟我这计较了？！哇——一直乖乖站在门口的糯米，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她跑到我面前，张开小手挡着我。坏……坏小姨！

不许……推妈妈！我心疼得快要碎了。我以为，养父至少会斥责顾安安几句。可他没有。

顾念！安安说得有错吗？她在外面吃那么多苦，我们顾家养了你二十多年，你现在还敢纵容你女儿对她大吼大叫？我看你就是诚心要气死我！

2我爸看我脸色不对，叹了口气。顾念啊，我知道你委屈。但安安吃了那么多苦，你就当替爸多疼疼她。当初要不是我们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做人，要懂得感恩。呵呵，又是这句话。每次我想争辩什么，他都用感恩两个字，把我堵得哑口无言。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安安他们小区那个业主活动，你替她去一趟吧，她身子弱，跑不动。

妹夫周强立刻凑了上来。姐，那个业主活动是个亲子运动会，我跟安安琢磨着，你不是销售主管嘛，口才好，人脉广，你去帮我们家喧喧拿个第一名回来。他挤了挤眼，压低声音。奖品是最新款的儿童电话手表，那小子想换手表念叨好久了。我还没说话，顾安安就挽上我的手臂，态度转了180度。就是啊姐，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哪能参加那种跑跑跳跳的。再说了，我们家喧喧说了，就要大姨陪他去，说大姨最厉害了。你就当帮妹妹一个忙嘛。我深吸一口气，想做最后的挣扎。安安，你的身体是要多注意。不过明天运动会，糯米幼儿园也有个家长会，很重要，我可能……

哎呀姐！顾安安立刻打断我。家长会什么时候不能开？运动会一年就一次！

喧喧要是拿不到奖品会哭死的！你就忍心看他哭吗？我无言以对，下意识地看向我爸。

他正用一种期待又带着命令的眼神看着我。我最终还是点了头。默默拿出手机，给糯米幼儿园的老师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请求把家长会的内容单独发给我。第二天，运动会现场。周喧全程都像个小监工，对我颐指气使。两人三足比赛前，他突然指着脚上的平价运动鞋，一脸嫌弃。

我们班同学都穿新鞋！你给我买新的吧，不然我会被他们笑话的！我愣住了。

为了凑手术费，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给自己添置过任何东西了。我压着火，尽量让语气温和。

周喧，鞋是用来跑步的，不是用来看的。我不管！他跺着脚，你现在就去买！

不然我就不参加了！周围的家长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脸上火辣辣的。我拒绝了他。

哇——他一屁股坐在塑胶跑道上，开始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指着我尖叫。

你不是我大姨！你就是个坏人！我妈说了，你和你那野孩子就是来我们家占便宜的！

野孩子三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心里。我再也无法忍受。上前一把拽起周喧，拖着他就要离开赛场，声音冰冷。不比了，我们回家！周喧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挣扎。他掏出手表，直接拨通了他妈的电话，哭着尖叫。妈妈！

大姨打我！她不给我买鞋，还要把我扔掉！3我把哭闹了一路的周喧送到家门口。

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带着糯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顾安安一开门，看到儿子哭得通红的眼睛，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一把将周喧拉进怀里，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我。顾念，你对我儿子做什么了？周喧立刻添油加醋地哭诉起来，把我描绘成一个不舍得花钱还虐待他的恶毒大姨。顾安安听完，转身从玄关的鞋柜上，拿起一个装饰用的玻璃花瓶，想都没想就朝我脚边砸了过来。砰！花瓶碎裂，玻璃碴四溅。一片锋利的碎片弹起来，在我小腿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直躲在我身后的糯米，看到我腿上流血，吓得小脸惨白。

她学着故事里保护妈妈的小英雄，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紧紧攥在手里：不许欺负我妈妈！周强看到她手里的玻璃片，脸色一变，一步上前，粗暴地将糯米推倒在地。小兔崽子还想学人动刀子？滚一边去！顾安安看着糯米被推倒，反而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到了吗？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们顾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带着你的小野种来撒野了？糯米被推倒在地，白嫩的手心都擦破了皮。我的理智，彻底崩断。我扶起女儿抱在怀里，眼神冰冷地看着周强。

给我女儿道歉！吵什么吵！里屋的门开了，是被吵醒的顾建国。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得踉跄后退。你闹够了没有！一回家就吵吵嚷嚷，还逼着你妹夫道歉，谁给你的规矩！他将顾安安和周强护在身后，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周强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你就不能让着他们点？

非要搅得鸡犬不宁你才甘心是不是！我扶着门框站稳，惨然一笑。指着自己腿上的血痕，又指了指女儿擦破的手心。爸，我的伤你看不到，糯米的手你也看不到吗？

她只是想保护我，她做错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心疼，反而更加不耐烦。

看到了！不就是破了点皮吗？大惊小怪！她一个小孩子家家，手里拿着玻璃片像什么样子？安安为什么砸花瓶？还不是你这个当大姨的，没照顾好自己侄子？顾念，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不是让你来跟自己家人斤斤计较的！4话音刚落，门铃响了。是妹夫周强的父母来了，大包小包提着水果牛奶。周强的母亲张桂芬一进门，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眼珠子一转，立刻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哎哟，这不是顾念嘛。听说你给亲家公掏了二十万手术费？

真是能干啊。她拉长了调子，意有所指。不像我们家周强，没本事，很多事怕是还要指望你这个大姨多帮衬呢！周喧看到奶奶来了，靠山更硬了，立刻扑过去哭诉。奶奶！大姨不给我买鞋子，还把我拖回家，她是个坏人！

张桂芬一听宝贝孙子受了委屈，当场就炸了。什么？顾念，你就是这样对自己侄子的？

你每个月挣那么多钱，连双鞋子都不肯买？！我冷冷地看着她。张阿姨，我挣多少钱，是我自己的本事。我给不给周喧买玩具，是我的情分，不是我的义务。

至于看不起你们家？你想多了。看得起看不起，是自己做出来的，不是别人说出来的。

张桂芬被我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周强见自己母亲吃了瘪，脸上挂不住，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顺和男人气概，冲上来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啪！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给我儿子气受！还对我妈大呼小叫的！我被打得摔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顾建国却只是象征性地拉了周强一下。好了！一家人，闹什么！

他转头对着我，语气冰冷。周强也是心疼喧喧。顾念你要记住，安安和喧喧，才是身上流着我们顾家血的根！我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张桂芬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拿出一份购房合同，拍在茶几上。亲家公，这是我们看好的学区房，总价三百万，我们两家各出一百五十万，你看怎么样？顾建国立刻看向我。你听到了吗？

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明天就挂出去卖了，凑一百五十万出来，给你外甥上学用！

我彻底愣住了。那套房子……我喃喃地开口：爸，你忘了……那套房子，是妈当年逼着你掏了十万块赞助，剩下的首付和贷款，都是我和我老公一分一分还的……

他振振有词，开始了他那套歪理。既然我出了钱，那房子就是我的！我让你卖，你就得卖！

我养了你二十多年，现在让你拿套房子出来报答养育之恩，不是天经地义吗？

顾安安也笑着帮腔：姐，以后你女儿反正也要嫁出去的，要那么好学区房干嘛？

别便宜了外人！我看着这一家子丑恶的嘴脸，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房子，我不会卖。

反了！你敢不听我的话？顾建国气得拍桌子，你别忘了，你是我养大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然，你就不是我顾家的人！好。我擦干眼泪，看着顾建国，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从今天起，我顾念，就不是你顾家的人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律师闺蜜的电话，直接开了免提。思雨，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和顾建国，解除收养关系。5从顾家摔门而出后，我开着车，手一直在抖。

我拨通了老公的电话，他几乎是秒接。喂，老婆，怎么样了？爸还好吧？

电话那头传来他风尘仆仆的声音，背景里还有机场的广播声。他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京市出差，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他早就劝过我，以我的资历京市有更适合我的工作，薪水也更高，让我过去工作。可我一直以爸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为由，迟迟没有答应。

我听着他关切的声音，积攒了一天的委屈差点决堤。没事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老公，我想辞职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温柔的声音。他们……又欺负你了？没有。我说，就是觉得累了。

我想去京市，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好！当然好！

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但很快又转为担忧，老婆，你别怕，什么都别想。

你先和女儿回家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这边都给你打点好，你们随时过来，我接你们。嗯。挂了电话，我趴在方向盘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滚烫的热水冲刷着身体。看着镜子里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和腿上被玻璃划破的血痕。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直到皮肤泛红。走出浴室，看到女儿糯米因为害怕，抱着小熊玩偶缩在沙发角落里。我的心瞬间揪紧。

我走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拿出手机。把我购物车里，收藏了很久，但一直舍不得买的迪士尼公主裙，和一套进口绘画套装，点了付款。糯米看到订单页面，却没有很开心，反而小声地问我。妈妈，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去外公家了？

那个小姨……她好凶，我怕。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好，那我们以后都不去了。

深夜，我给陈思雨打了视频。她看到我脸上的伤，直接在屏幕那头炸了。我靠！

那一家子渣滓敢动手打你？！顾念我跟你说，解除收养关系这事你做得太对了！

我明天就帮你准备材料！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家就是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