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晚的喧嚣被一扇窗隔在外面。赵安蜷在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半边脸，将他嘴角那抹笑意照得有些诡异。

屏幕上，一个年轻人正躲在老旧衣柜里，通过隐藏摄像头观察外面的情况。一位老太太推开房门，看见满地狼藉和摇曳的烛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画面右下角跳出“吓你一跳”的节目logo和夸张的字幕：“七旬老太遭遇灵异事件，反应绝了！”

赵安忍不住笑出声，手指滑动，评论区一片热闹。

“这节目效果拉满！”

“演员吧？怎么可能这么真？”

“最新一期更狠，直接把人吓尿了哈哈哈...”

他退出视频，算法立刻推送了另一个整蛊视频——这次是在墓地。看着视频里人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一个念头悄然滋生。

要是能拍出这样的视频，点击量肯定爆表。他在横店当群演那几年，见过不少特效化妆师的手段，自己也跟着学过几手，扮个老人不在话下。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显示着“妈”的字样。

“安安，清明节你一定要回来啊，给你爷爷扫墓。”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小心翼翼，“都十年了，你一次也没去过...”

赵安皱眉，下意识想推脱：“妈，我这边工作忙——”

“再忙也得回来！”母亲难得强硬，“村里人说话越来越难听了，说我们赵家忘了本，出了城就不认祖宗...特别是孙家那伙人，宅基地的事又拿出来说，说你爷爷要是知道...”

又是这些陈年旧事。赵安心头一阵烦躁。老家那些邻里恩怨，从他小时候就没断过。为了一寸宅基地、一垄田地，能记仇几十年。尤其是孙家，和他家矛盾最深，孙老汉前年死了，他家儿子孙老大现在当家，更是处处针对赵家。

“行了行了，我回去就是了。”赵安不耐烦地应下。

挂掉电话，他呆坐片刻，目光落在手机暂停的画面上——整蛊视频里那个扮鬼的演员。一个绝妙又邪恶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如果他扮成去世十年的爷爷，在村里走一圈，吓唬吓唬那些欺负他家的人，特别是孙家那伙人...再把过程拍下来...

光是想象孙老大看见“鬼魂”时连滚带爬的模样，赵安就忍不住笑出声。这可比网上这些低级整蛊有意思多了。

他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找出多年前的化妆包——横店生涯的纪念品。然后在旧相册里找到了爷爷的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瘦削，皱纹深刻如刀刻，一双眼睛却依然有神。赵安记得爷爷的身形，和自己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坐在镜前，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技法一点点塑造另一张脸。粉底调暗几个色号，用胶水做出皱纹的纹理， 高光勾勒出凹陷的眼窝和颧骨。最后是花白的头发和眉毛。

过程花了近两个小时。当最后一笔完成，赵安缓缓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呼吸一瞬间停滞了。

镜中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精致的化妆效果。那简直...就是爷爷本人。十年光阴倒流，老人仿佛从未离开，正透过镜面静静看着他。那双被他精心描绘的眼睛，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深邃得令人不安。

赵安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过了好几秒，理智才慢慢回笼。他凑近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忍不住赞叹：“太完美了...”

他学着记忆中爷爷的姿态，微微佝偻起背，眼神放空，嘴角下垂。镜中的老人随之而动，活灵活现。

“好玩。”赵安对着镜子咧开嘴，露出一口与老人形象不符的白牙，“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翻出小巧的隐藏摄像头，别在衣领内侧，测试好角度。然后开始规划路线——爷爷常去的村头老槐树下，老宅基地附近，尤其是孙家门前那条路...

一个完美的恶作剧正在酝酿。赵安丝毫没有察觉，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