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军训初遇九月的日头依旧毒辣，午后的操场被晒出一股塑胶混合着尘土的特有气味，灼人的热浪肉眼可见地扭曲着。林薇站在方阵里，迷彩服后背湿漉漉地贴紧皮肤，又痒又黏。

额角的汗珠滚下来，蛰得眼角生疼，她却不敢抬手去擦。“齐步——走！

”口令声破开凝滞的热空气。整个方阵唰地动了起来。林薇心里默念着“一二一”，同手同脚地迈了出去。动作僵硬得像是个刚上发条的劣质玩具。旁边有人发出极轻的嗤笑声。

她的脸瞬间爆红，热得几乎要冒烟，慌忙想调整，结果手脚更是不听使唤，顺拐得越发明显，差点把自己绊倒。“第三排第六名，出列！”冷硬的声音砸过来，像冰碴子混着金石，穿透燥热，直直钉在她耳膜上。林薇心脏猛地一缩，头皮发麻。她僵硬地抬起头。

那个姓周的教官就站在方阵正前方，身姿笔挺如松，穿着那身和他眼神一样冷的作训服，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和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阳光在他肩章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整个方阵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探究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太阳底下。“是我吗？”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几乎要哭出来。周教官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她，下颌线绷紧，默认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判。林薇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硬着头皮，同手同脚地挪到了队伍前面空旷的地方。每一步都像踩在钉板上。“继续练习。其他人，原地休息十分钟！”他下达命令，然后目光转回她身上，没有丝毫波动。“齐步走，直到我喊停。”林薇一个人，在全体队友和毒辣日光的注视下，开始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让她出尽洋相的动作。手臂甩得生硬，腿抬得别扭，每一次顺拐都引来休息区隐约的窃窃私语。汗水糊住了眼睛，视线变得模糊。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围观的、滑稽的小丑。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像是十个世纪。

队伍解散去短暂补水，又重新集合训练其他项目。只有她，被遗忘或者说被惩罚似的，留在那一小片空地上，重复着永恒的、错误的正步。夕阳终于拖着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地平线，操场上其他连队也陆续散去。教官吹了解散哨，人群欢呼着涌向食堂和浴室。

林薇下意识也想跟着挪动脚步。“林薇。”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留下。

”她的心直直坠下去，沉进冰凉的海底。偌大的操场很快变得空荡，只剩下几个零星也在被加练的倒霉蛋，分散在各个角落。晚风吹起，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委屈和难堪。她咬着唇，站在原地，手指无措地抠着迷训服粗糙的布料。

周霆烨迈着长腿走过来，作战靴踩在砂石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逼近猎物。他停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住她，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准备。”他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林薇吸吸鼻子，认命地抬起手臂。“腿。”他提醒。她慌忙又抬起右腿，结果又是同手同脚。

他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气息太轻，让她以为是错觉。他绕到她身侧。下一秒，微凉而粗粝的指腹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臂皮肤。林薇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他的触碰一瞬即离，只是利落地将她的手臂拨到正确位置。“手臂，摆动幅度，和身体保持三十度角。”声音依旧平稳冷硬，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肌肤相触从未发生。但林薇却无法平静。

被他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火烧火燎，热度迅速蔓延开，窜上脸颊耳朵。幸好夜色渐浓，应该没人看得清。他纠正了她的手臂，又走到她正面，微微蹙眉看着她怎么都迈不对的腿。

“这条腿，跟着这边手臂同时出。”他虚点了一下，发现她依旧茫然，眼神因为憋着泪水和沮丧而显得雾蒙蒙的。周霆烨沉默了一瞬。然后，他屈尊降贵地半蹲下身。滚烫的、带着薄茧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迷彩服布料，稳稳握住了她的脚踝。林薇呼吸彻底停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握住的那一小截肢体，心跳声大得像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她怀疑他都能听见。他手上用力，带着她的腿往前迈出标准的一步。

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任何狎昵意味，纯粹是教学式的矫正。可那触感太鲜明，太灼人。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烙印一样烫在她肌肤上。矫正完腿，他又站起身，再次调整她的手臂。月光清凌凌地洒下来，给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可他指尖的温度却截然相反，每一次不经意地触碰，都像点燃一簇小小的火苗。她在他手下，僵硬得像块木头，感官却无限放大，清晰感知到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呼吸的轻响，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烟草的气息。反复几次，她依旧错得离谱。沮丧和羞愧达到了顶点。

鼻子一酸，眼眶彻底兜不住那些蓄了太久的泪水。她停下动作，带着浓重哭腔，破罐子破摔地问：“周教官…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差劲的兵？”声音哽咽，破碎在晚风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篮球场隐约传来的拍球声。周霆烨的动作顿住了。

他垂眸看着她。小姑娘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深色的圆点。可怜得要命，又……有点要命地触动人心。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在夜色里变得深浓，像化不开的墨。沉默了几秒，他开口，嗓音比平时更哑了几分，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清晰得令人心慌：“你是我唯一想私藏的兵。”林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怀疑自己因为太难过而出现了幻听。可他站在那里，表情依旧是冷的，甚至带着惯常的严肃，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滚烫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那句话，是他的声音，没错。她僵在原地，忘了哭，忘了动作，忘了呼吸。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周霆烨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一场离奇的错觉。他恢复了一贯的冷厉：“继续。动作要领，记住了吗？”·2 暗藏情愫从那晚之后，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白天的训练场上，周霆烨依旧是那个冷面阎王。口令清晰冷硬，要求严苛到变态，眼神扫过之处，所有学生噤若寒蝉。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都会换来毫不留情的训斥。林薇依旧是被训得最惨的那个。

顺拐的毛病并没有因为那晚的“私藏”而彻底根治，时不时还会冒出来，换来他毫不客气地点名和加练。“林薇！手臂！说过多少次！”“林薇！出腿！

要不要我单独再给你开小灶？”他训她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得像刀，和训其他出错的同学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严厉几分。林薇有时都会怀疑，那天晚上月光下的那句低语，那个滚烫的眼神，是不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可就在她快要确信那是幻觉的时候，一些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瞬间又会悄然出现。

比如那次站军姿，她低血糖有点犯晕，脸色发白，额上冒虚汗。他巡视经过她身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表情也毫无变化，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什么微小坚硬的东西被他迅速而隐蔽地塞进了她微微张开的迷彩服口袋里。

他的指尖似乎无意地擦过她的衣料，快得如同错觉。等到休息时，她偷偷摸出来一看——是一颗包装鲜亮的草莓味水果硬糖。糖纸在他口袋里被捂得有些温热。

她心脏砰砰狂跳，做贼似的飞快剥开糖纸，把那颗甜得发腻的糖塞进嘴里，草莓的香精味混合着莫名的悸动，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比如集体原地坐下休息时，他总是恰好站在她侧前方的位置，高大挺拔的身躯不经意地替她挡去了大半毒辣的阳光，投下一小片可供喘息的阴影。比如那次匍匐前进训练，她手肘和膝盖磨得生疼，落在最后面，咬着牙艰难爬行。他站在终点线，冷声催促着所有人，目光扫过她时，却似乎多停留了零点一秒，那眸色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情绪，像是……心疼？

但消失得太快，让她无法确定。这些瞬间像散落在枯燥痛苦军训生活里的糖渣，细小，隐秘，带着偷来的甜。让她一边沉迷，一边又忐忑不安。她开始下意识地捕捉他的身影，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在心里反复咀嚼那晚他的话和这些零碎的瞬间。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逗弄？是怜悯？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像只小猫，日夜不停地用爪子挠着她的心。军训进行到后半程，夜里开始拉歌。几个连队围坐在一起，气氛比白天轻松不少。有活泼的男生起哄：“周教官！来一个！周教官！来一个！

”所有人都跟着拍手起哄。周霆烨被几个教官推搡着站起来。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无奈地抿了一下唇，走到圆圈中央。月光如水，照着他挺拔的身姿。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一首军歌。声音低沉醇厚，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他冷硬的外表不同，歌声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沧桑，穿透了夜色，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林薇坐在人群里，仰头看着他，心跳如擂鼓。他唱歌的时候，目光似乎漫无目的扫过全场，可她总觉得，那目光有一次，轻飘飘地、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身上。一定又是错觉。她低下头，不敢再看。

歌毕，掌声雷动。他敬了个礼，走回教官们坐的地方。经过她身后时，脚步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她的发丝被轻轻拂动。然后，又是那样极其迅速隐蔽地，一个细小东西落进了她帽子和头发之间的缝隙里。她的背脊瞬间僵直。

等那股清冽的气息远离，她才敢偷偷伸手摸向脑后。又是一颗糖。这次是水蜜桃味的。

她捏着那颗糖，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甜蜜和恐慌同时攫住了她。

她像怀揣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周围所有人的欢声笑语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3 情定器材室军训最后一天，汇报表演结束。操场上一片喧腾，混合着解放的狂喜和离别的愁绪。女生们哭成一团，围着各自的教官要签名，合照。

周霆烨身边围的人最多。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样子，但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丝线条，配合地接过递来的笔和本子，在上面签下名字。林薇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簇拥着的他，心里酸酸胀胀，像塞进了一颗没熟的青梅。她捏着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笔，却没有勇气挤上前。他大概……不会再注意到她了吧。军训结束了。

他也许对每个顺拐的兵都会那样“特殊关照”一下？那两颗糖，或许也只是他习惯性的鼓励？

失落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耀眼中心的男人，默默转过身，把笔记本塞回口袋，低着头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她想找个地方静静。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训练场后方的老旧器材室附近。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此刻更是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梧桐叶子被风吹着，在地上打转。刚走到墙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了她的手臂，猛地将她往后一拉！天旋地转间，她被人强硬地拽进了器材室旁边的狭窄死角里！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混合着灰尘和旧器材的铁锈气味。林薇惊恐地抬起头，瞬间撞进一双深邃滚烫的眼眸里。

是周霆烨！他居然追了过来！他不是应该还在操场中央被众人围着吗？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地堵在墙壁和他之间，空间逼仄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他微微喘息着，胸口起伏，显然是跑过来的。

作训服最上面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了一小截锁骨和贲张的血管。

那双总是冷冽如寒星的眼睛，此刻像是烧着暗红的炭火，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侵略性和浓烈到骇人的情绪。

白天那个冷面教官的影子荡然无存。林薇吓得心脏停跳，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只会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则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完全圈禁在他的领地之内。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混合着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毫不客气地喷洒在她的脸上，嘴唇上。“躲我？

”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嗯？”林薇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会摇头。他盯着她吓得苍白的脸，湿漉漉的眼睛，目光最终落在她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唇瓣上，眸色骤然沉得骇人。他低下头，逼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气息交缠。“小没良心的。”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压抑了太久终于破笼而出的滚烫欲望和咬牙切齿的控诉，“撩完就跑？

”“对我那么笑？用那种眼神看我？偷看我？收到我的糖……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一句接一句地逼问，气息灼烫，“现在结束了，就打算不认账？嗯？

”林薇被他这番直白而凶狠的指控砸懵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声音破碎：“我没有…我不是…我……”她什么时候撩他了？明明是他！是他说了那样的话！

是他塞了糖！是他一次次用那种眼神看她！可他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他盯着她滚落的泪珠，眼神一暗，猛地低下头——最终，那个预料中的吻却并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是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克制，砸在了她的唇角。灼热的，湿润的，带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野蛮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林薇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炸开一片空白。

世界寂静无声，只剩下唇角那抹滚烫的触感和耳边他粗重压抑的喘息。下一秒，他滚烫的唇贴着她的皮肤游移，猛地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碾磨了一下。

林薇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被他牢牢箍住腰肢按回怀里。他滚烫的唇息钻进她的耳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她混乱的心跳里：“乖，”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别退伍我心上。

”他的气息滚烫，混着一种干净的、带着汗意与淡淡烟草味的男性荷尔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耳垂上那一下不轻不重的碾磨，带着惩罚性的意味，却又莫名缱绻，激得她浑身过电般酥麻，脚趾都蜷缩起来，几乎站立不住。

“唔……”她发出一声细弱的、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呜咽，手下意识抵上他坚硬的胸膛，隔着一层湿透的作训服，能清晰感受到其下剧烈的心跳，擂鼓一样撞击着她的掌心。

烫得她手一缩，却又被他更紧地箍住。“别动。”他哑声命令，滚烫的唇终于舍得离开她那片被蹂躏得发烫的耳际皮肤，额头却抵上了她的，呼吸粗重地交织在一起，目光像锁链，死死缠着她，“回答我。”林薇脑子里一团浆糊，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器材室老旧铁门斑驳的绿漆，墙角堆积的蒙尘软垫，窗外过分明亮的日光透过高窗在他轮廓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只有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翻涌着骇人浪潮的黑海是清晰的，要将她溺毙。

“我…我没有不认账……”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又软又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你…你总是那么凶……白天那么凶……我、我不敢……”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却像一根最细的羽毛，不偏不倚搔刮过他心尖最敏感的那处。

周霆烨周身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几不可察地一滞。他盯着她红透的眼眶，湿漉漉的长睫，还有那微微肿起、泛着水光的唇瓣——刚才被他失控蹭过的唇角。

一种混合着懊恼与更深处怜惜的情绪猛地攫住他。他确实吓到她了。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撑在墙上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那箍在她腰后的手臂力道稍稍松懈了几分，却依旧没有放开，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圈着她。

“白天是教官。”他声音低哑，试图解释，却又发现这解释苍白无力。他该怎么告诉她，每一次在训练场上对着她冷下脸，用最严厉的语气纠正她，他需要耗费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压下想去揉她发顶、擦她汗珠的冲动？

“对你凶……”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锁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是因为不敢看第二眼。”多看一眼，都怕眼神会泄露所有秘密。

怕那强装的冰冷会瞬间融化，怕那压抑的渴望会决堤而出。林薇怔住了，忘了哭，忘了害怕，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他眼底那些复杂的、汹涌的情绪，她似乎看懂了一点，又似乎更加迷惑。

“那…那糖……”她下意识地问，声音依旧小小的。“嗯。”他承认得干脆，眼神一瞬不瞬，“我的。只想给你。”“为什么……”她像是被蛊惑了，傻傻地追问。周霆烨沉默了片刻，空气凝滞，只剩下彼此交错的不稳呼吸声。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你说为什么？”他反问，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危险，“林薇，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不再是冷冰冰的“第三排第六名”，也不是疏远的“林薇同学”，而是裹挟着滚烫情绪的三个字，砸得她心口发颤。她知道吗？

那晚月光下那句石破天惊的“私藏”，训练场上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回护，擦肩而过时指尖传递的温热糖块，还有此刻……这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灼热眼神和拥抱……她好像……知道了。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慌同时席卷了她，让她浑身发软，只能依靠着他手臂的力量站着。看着她眼中变幻的情绪，从迷茫到震惊，再到一丝恍然和无措，周霆烨知道她懂了。他不再给她退缩和思考的时间。“军训结束了，林薇。”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宣告一个事实，也索要一个答案，“我不是你的教官了。”所以，那些规矩，那些界限，都不存在了。“现在，我只是周霆烨。

”一个对你有着非分之想，并且不打算再继续隐藏的男人。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等着她的审判。林薇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看着他，看着这个褪去了教官冰冷外壳，露出内里滚烫甚至有些凶狠本质的男人。她害怕，紧张，手脚冰凉，可是心底深处却又有一股压抑不住的、陌生的雀跃和甜蜜在疯狂滋长。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霆烨的耐心在她漫长的沉默中几乎耗尽，眸色越来越沉，箍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就在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以为吓到她、逼得太急或许真的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林薇忽然极轻地、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像蝴蝶振翅，轻微得几乎看不见。但周霆烨感受到了。

他周身那股紧绷到极致的骇人气势骤然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潮。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濒死之人终于获得了氧气。下一秒，他低下头，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惩罚意味的触碰，而是目标明确地、精准地、重重地俘获了她的唇。“唔！”林薇彻底僵住，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却又在最初的粗暴接触后，流露出一种生涩而炽热的探索。他的唇瓣干燥而灼热，带着烟草的淡淡苦涩和她刚刚眼泪的咸涩，用力地碾磨着她的柔软。

她生涩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被动地承受着，睫毛颤抖着闭上，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两片相接的唇上。心跳快得像是要爆炸，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呼啸。

他吻得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笨拙，却热烈得让她窒息。滚烫的舌试探地撬开她的牙关，更深地侵入，纠缠住她无处可逃的柔软，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宣告意味的吻，带着军训期间所有压抑的渴望、隐忍的注视、克制的触碰，在此刻彻底爆发。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林薇肺里的空气都被榨干，软在他怀里轻轻挣扎，周霆烨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

两人额头相抵，剧烈地喘息着。她的唇瓣被吻得红肿水润，像沾染了露珠的玫瑰花瓣，眼睛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迷茫又无辜地看着他。周霆烨眼神一暗，几乎又要忍不住吻下去。但他克制住了，只是用拇指指腹，极其温柔地擦过她湿润红肿的唇角，动作带着一种与刚才凶狠亲吻截然不同的珍视。

“吓到了？”他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薇红着脸，轻轻摇头，又点头，最后把发烫的脸颊埋進了他汗湿的胸膛前作训服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有点。”听着她这近乎撒娇的抱怨，周霆烨低低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