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三十二岁，广告公司项目经理，东南沿海新一线城市打拼。女友程真真，自由撰稿人，同居两年。那日，我提前结束出差回家，本想给她个惊喜。钥匙插进锁孔，屋内竟传来陌生男人的笑声。低头，地上拆开的安全套包装刺眼，我心一沉。冲进去，见那男人正穿衣，怒火中烧，我动手了。警笛声中，我被带走，拘留五天。

程真真在警局门口哭，求我原谅。我看着她，心如死灰。走错的路，回不了头。

1 背叛的夜深秋傍晚六点，天已经黑了。城市开始亮灯，一排排路灯沿着街道延伸，车流在远处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眼十二楼那扇熟悉的窗，没开灯。

正常这时候真真应该在家，她说今天要改稿，不出门。我是陈默，三十二岁，做广告项目的，最近在赶一个品牌全案。原定明天才回，客户临时说会议取消，我就买了下午的票回来。

这三天在外头跑得够呛，但想到能提前见她，还带了她爱吃的桂花糕，心里就松快了些。

手上拎着那盒糕点，纸袋边角有点压皱了。这是我在高铁站现买的，老字号，排队二十分钟。

想着她打开盒子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往上提了一下。楼道里有快递柜的提示音，叮一声，又一声。隔壁户关门的声音很重，接着是小孩哭闹，大人呵斥。我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笑声。是个男人的声音。低，短促，像是刚说完什么得意的事。我手顿住了，钥匙还卡在锁眼里。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听错了，可能是电视？可那笑声太近，像是从客厅传来的。我慢慢推开门，没开灯，玄关的地砖上落着点光，是从窗外照进来的路灯光。然后我看见了那个东西。

一个拆过的安全套包装袋，白色塑料壳，被踩过一样扁在地砖接缝处，一角翘起来。

我盯着它，手指还扣在门把上。心跳突然变重，耳朵里嗡嗡响。我蹲下去，用指尖碰了下那袋子，凉的，确实不是幻觉。站起身时腿有点僵，我把鞋甩了，公文包往门口一扔，直接往卧室走。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我一把推开。

程真真坐在床沿，披着那件米色睡袍，头发乱着遮住半张脸。她抬头看我，眼睛睁大，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浴室门口站着个男人，穿黑色衬衫，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拿条白毛巾擦头发。他右耳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是耳钉。脸上带着被打断的轻松劲儿，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但没慌。我认得这种表情。这不是第一次来。拳头比脑子快。

一拳砸过去，打在他颧骨偏下的位置。他头一歪，毛巾飞出去，人踉跄后退，撞到墙上。

他骂了句脏话，扑上来抓我领子。我反手再打，他挡了一下，我们俩一起摔到地上，桌角磕在腰上，疼得我抽气。他比我壮，肚子有肉但胳膊有力，骑上来压住我，拳头砸在我肩膀和脖子上。我抬腿踹他肋下，他闷哼一声，重心偏了，我翻身上去，掐着他喉咙按在地上。“你是谁？”我声音发抖，“你他妈是谁？”他喘着气，居然笑了：“你谁啊？她前男友不行？”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程真真冲过来拉我：“陈默！

别打了！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我甩开她手，还想打，可听见楼下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没停，直到两个民警冲进来把我架开。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给我戴上手铐，动作干脆利落。

我挣扎了一下，另一个年轻点的按住我肩膀：“别闹事，配合调查。

”我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程真真抱着膝盖坐在床边，脸埋在头发里。

那个叫赵明辉的男人站在窗边，衬衫领子歪了，脸上有红印，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他察觉我盯着他，转过头，冲我眨了下眼。那一刻我想冲回去杀了他。但现在，我坐在派出所的拘留室里。铁凳子冰凉，西装皱得不成样子，袖口那块磨损的地方蹭开了线。

指节破了皮，沾着干掉的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外面走廊偶尔有人走动，脚步声来回。

墙上的钟显示十点十七分。我的手机留在家里，充电器还插在卧室插座上。

我知道会有电话打进来——工作群的消息、客户的催问、房东的缴费提醒。

可我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五天。他们说至少拘留五天，等笔录和伤情鉴定。我没说话，也没解释。问话的时候只说了三句话：我叫陈默，那是我住的房子，那个人不在家该在的人该在。民警看了我一眼，没多问。窗外是整片夜色，楼与楼之间的空隙里挂着几盏霓虹招牌，红的蓝的，照不进这里。两年前我们搬进来的时候，真真非要选这个朝南的户型。她说阳光好，适合养植物。阳台现在还有她种的薄荷，我出差前浇过一次水。那时候我们还计划结婚。她写书，我上班，她说等出一本畅销书就办婚礼。我答应给她办草坪仪式，请三十桌，婚纱挑最简单的那种，她说那样最好看。可从去年开始，她总说累。编辑辞职后接不到好项目，稿费拖得久，她夜里翻来覆去改章节，我劝她休息，她说再等等。我也忙，公司重组，项目一个接一个压下来。回家经常十点以后，饭凉在桌上。有时候我看她背影坐在电脑前，想从后面抱住她，又怕打扰她，最后只是递杯热水，说早点睡。她说好，但我走后她又开了新文档。我以为是我们都太拼。我以为再熬一阵就好了。

结果今天我提前回来，带了一盒桂花糕，想看她笑一下。结果开门看见的是那个袋子。

我闭上眼，脑袋抵在墙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她坐着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

可她为什么要坐那儿？为什么不拦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在这？还有那个男人。

赵明辉。前男友。她从来没提过这个人。一次都没有。可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像回到自己家。他耳钉闪着光，笑得不在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上个月她生日，我加班到凌晨才回去，给她买了蛋糕和项链。进门时她穿着睡衣在厨房热牛奶，说刚写完一章，心情好，想喝点甜的。那天她没化妆，头发扎着，笑起来眼角有细纹。

我搂她腰，说下周请假陪她去苏州看桂花。她说好。可第二天早上，她手机躺在床头，屏幕朝下。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微信置顶聊天框的名字是“明”。我当时没问。

现在我想起来了。原来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外面传来脚步声，狱警开门查房。我坐直了些，手放在膝盖上。他说：“老实待着，别惹事。”我点点头。门关上，安静重新落下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这双手签过合同，做过提案，也给她戴过戒指——那次是试戴，金店服务员说可以先拿回去商量。后来我们没再去。现在它们红肿破皮，沾着陌生人的血。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我知道，从我推开门看见那个包装袋开始，有些东西已经碎了。

再也拼不回去。2 破碎的晨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警局门口的台阶上落着几片枯叶，风吹过来，贴着水泥地打转。

值班民警把我的手机和皮夹递给我，说了一句“以后冷静点”。我没应声，手指抠着皮夹边缘，那道裂口还是去年程真真用指甲刀划的，她说想做个记号，免得我总丢。

我站在台阶上点了根烟，火苗窜起来的一瞬，才觉得手在抖。街对面停着一辆网约车，司机靠在车门上刷手机。我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报了公司地址。

他抬头看了眼我领口的褶皱和袖口磨毛的边，没说话，启动车子。路上堵得厉害。

高架桥下排成长龙的车灯连成一片红，像谁打翻了一整瓶印泥。我盯着前方，脑子里空着，却又像塞满了什么——赵明辉那张脸，程真真蜷在沙发角落的样子，还有审讯室里那只滴答响的挂钟。到了公司楼下，我让司机等一会儿。

大堂玻璃映出我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衬衫第三颗扣子不见了，左耳下方有道抓痕，是昨晚挣扎时留下的。我摸了摸口袋，烟盒瘪了，但还剩一根。电梯升到十一层，前台小林抬头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去。会议室亮着灯，里面有人影晃动。我站在工位前，看见桌上堆着打印好的提案文件，封面写着《城市印象·秋季 campaign》，是我的项目。林小芸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她站住，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轻轻把杯子放在我桌上。“王总监说……会后找你。”我说好。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昨天的事，没人怪你。”我没接话。水杯烫手，但我没挪开。十分钟后，会议室门开了。

王建国走出来，西装笔挺，手里拿着文件夹。他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我肩膀。

“小陈啊，来得正好。”这个动作我听过太多次了。每次他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就是裁员、降薪、背锅。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关上门。“昨晚闹得太大。”他坐下，没看我，“客户那边有点意见，说我们团队不稳定。”我说：“那是我个人的事。

”“可你是项目负责人。”他叹了口气，“现在方案延期，客户要求换人主持后续执行。

”我盯着他办公桌上的日历，上面圈着下周三，是我原本汇报的日子。“谁接手？

”“暂时由我亲自跟进。”他顿了顿，“等你调整好了再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听见他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感情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我没回头。回到工位，我把抽屉拉开。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

是林小芸写的，字迹工整：“你不是一个人。”我把它折好，塞进内袋。然后打开电脑，调出方案原稿。光标在“主视觉设计”一栏停了几秒，我点了进去。

周念的名字出现在协作名单里。我记得她第一次交稿那天，穿了件浅灰色风衣，帆布包放在会议桌角。她没说话，只是把U盘推过来，说：“试试这个方向。

”投影打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她用了城市老巷的涂鸦墙做底纹，配上地铁口晨光里赶路人的剪影，标题只有两个字：“活着”。我当时说：“太灰暗了。

”她咬了下嘴唇，“可这才是真实的。”后来我们改了三次，最终版本温和了些，但核心还是她的想法。我翻到附件里的原始草图，一张张往下拉。最后一张是手绘稿扫描件，右下角有行小字：“如果生活压弯了你，那就让它成为你的弧度。”我合上电脑。拿起手机，拨通那个存了半年没敢打的号码。响了四声，接通了。“喂？”她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刚醒。

“是我。”我说，“我在公司。”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你……没事吧？”“被放出来了。

”我靠着椅背，“他们要把我踢出项目。”她没说话。我又说：“我想重新做一份提案，不用原来的框架，也不用讨好客户。就做我们最初想做的那个。”“你疯了吗？

”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现在连职位都没有，拿什么提交？

而且……你还记得上周五我给你发的邮件吗？我已经辞职了。”“我知道。”我说，“所以我现在打给你，不是问能不能一起做，是告诉你——我要做了。”她呼吸重了些。

“陈默，你听我说，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是休息，是处理家里的事，而不是一头扎进工作里赌气。”“这不是赌气。”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我昨晚在拘留室坐了一夜，就想明白一件事：我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才要做这个。

我是怕再不做，以后就真的不敢做了。”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对面楼墙上。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正播放着竞争对手的品牌宣传片，画面明亮得刺眼。“你知道吗？

”我说，“我一直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就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上班、加班、付房贷、结婚、生孩子。可现在我发现，那些我以为稳稳当当的东西，其实早就裂了缝。”电话那头很久没出声。然后她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今天下午三点，我去印刷厂取样册。”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客户公司门口，把新方案塞进他们的信箱。”“你就这么送？”“对。

”我说，“不预约，不解释，也不求回应。”她笑了下，很轻，“你真是疯了。”“可能吧。

”“……那我换个地方打印。”她说，“这边的设计纸质量更好。”我捏紧手机。

“地址发我。”“等等。”她忽然说，“你吃早饭了吗？”我没说话。“下楼。”她说，“我在你们公司斜对面的早餐店，买了豆浆和煎饼。”我愣住。“快点。”她挂了电话。

我抓起外套冲出去，电梯太慢，直接走楼梯。

九层、八层、七层……脚步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闷响。推开大楼侧门，冷风扑面。街对面，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孩站在早餐摊旁，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正低头看表。

晨光照在她肩上，帆布包带子滑下来一半，她也没管。我穿过马路。她抬头看见我，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一个。“趁热。”我接过，烫得差点松手。她看着我，眼睛有点红，像是熬夜熬狠了。“下次别这样了。”她说，“有什么事，可以早点说。”我没吭声，咬了一口煎饼。酥脆的声音在早晨的空气里格外清楚。她忽然伸手，把我领口翻正。“走吧。

”她说，“先去打印。”我们并肩往前走，影子拖在身后，被阳光拉得很长。

街角拐过去五十米就是复印店，卷帘门正在往上抬，老板拿着抹布擦柜台。

她掏出身份证递给老板，“A3加厚哑光，二十份。”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低头检查文件页码，三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从包里滚出来一支，她弯腰去捡。我蹲下，抢先拾起来，放进她包里。她抬头看我，我没躲开视线。“这次。”我说，“我们一起。

”她点点头。老板喊她的名字：“周念，样册好了！”她应了一声，起身往里走。我跟上去，手指插进裤兜，摸到一张硬硬的小卡片。拿出来一看，是林小芸昨天塞进我抽屉的另一张便签，背面多了一行新字：“他也一直在看你。

”3 真相的影清晨的打印店刚开门，机器发出低沉的预热声。我站在门口，手里攥着U盘，指节发白。周念比我早到，正把一叠A3纸从打印机里抽出来，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她抬头看我，没说话，只是把纸递了过来。方案很厚，装订成册，封面是我们昨晚定下的标题——《城市呼吸》。字是她手写的，一笔一划，干净利落。

“能打出来就好。”我说。她点点头，咬了下嘴唇，“就怕客户连翻都不翻。”我没接话。

心里清楚，这不只是个提案，是我们俩现在唯一的出路。公司那边我已经不去想。

王建国昨天开会时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像我从没在项目组待过七年。我的工位被清空了，电脑主机不见了，只剩一张空桌子，上面落了层灰。林小芸后来偷偷告诉我，是保洁下午搬走的。我和周念约好直接去客户办公室。对方是本地一家连锁书店，想做品牌形象升级。原本这项目归我管，现在归了别人。但我们还是决定送一次，不为别的，就为证明这个方案不是废纸。路上打车，司机绕了路。到地方时比预计晚了十二分钟。

前台让我们等，说负责人还在开会。我们在走廊长椅上坐着，没人说话。周念把包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边。等了四十分钟，门开了。走出来的是赵明辉。

他穿了身挺括的西装，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看见我，愣了半秒，随即笑了：“哟，陈默？你也在这儿？”我没动。周念站起身，挡在我前面一点，“我们约了张总谈方案。

”赵明辉啧了一声，“张总？他今早改行程了，去总部开会。我代他听一下。”他侧身让开，“进来吧。”我盯着他。他眼神坦然，甚至带着点同情。会议室不大，正中间摆着投影幕布。

赵明辉坐主位，翘起二郎腿，“来吧，讲讲你们的创意。”周念打开文件夹，开始讲。

她的声音稳，节奏清晰。讲到第三页，赵明辉打断：“这个‘城市呼吸’的概念，是不是有点虚？”“我们调研过三家门店的客流数据，结合读者停留时间，提炼出‘阅读是城市的呼吸’这个意象。”周念说，“视觉系统围绕这个展开。”“哦？

”他翻了两页，忽然抬头，“这配色方案，怎么跟上个月程真真给我看的那个稿子那么像？

”我猛地抬头。“她之前给我看过一个设计，也是蓝灰主调，留白很多。”他看着我，嘴角微扬，“你们不会……共用资源吧？”周念脸色变了，“这是我独立完成的作品。

”“别激动。”赵明辉摆手，“我只是提个疑问。毕竟，你和陈默关系不错，谁知道有没有私下合作？”我开口：“程真真没做过这个项目。”“是吗？”他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递过来一张图，“那这是什么？”照片里是一份PDF缩略图，标题确实是《城市呼吸》，作者署名“程真真”。发布时间是两个月前。我盯着那张图，脑子嗡了一声。周念也凑过来看，手抖了一下。“不可能。”她说，“我从没给她看过。

”赵明辉收回手机，叹了口气：“陈默，你女朋友现在全职写作，接点设计私活也不奇怪。

她跟我说，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还说你一直压着不让她出头。”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把我钉在原地。周念看着我，“你……知道这事吗？

”“我不知道。”我说。她眼神晃了一下。赵明辉站起来，语气忽然温和：“这样吧，你们的方案我收下了。但我得核实一下原创性。毕竟公司要对版权负责。”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程真真最近挺不容易的。你突然搬出去，她情绪很不稳定。

昨天还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借点钱周转。”我没动。他笑了笑，“她现在靠接零散稿子活着，你说你，何必把人逼到这份上？”门关上后，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周念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掐着笔帽。“我不信。”她低声说，“那份文件，不是她做的。

”我看着投影幕布上还没关掉的PPT，第一页写着“主创：周念”。

“她怎么会……”周念抬头，“你跟她提过这个想法吗？”我想了想，“提过一次。

在家吃饭的时候。”“什么时候？”“大概两个月前。”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有火，“她偷了。”我没说话。手机震了一下。是银行通知：账户入账五千元，备注“方案买断费”。我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冰凉。周念看见了，“他们买了？”我点头。

“那你……还收钱？”“我没申请。”她猛地站起来，“那你现在怎么办？认了？

”“我不认也没用。”我说，“他们认定是她做的，钱就会打给她。

”“那我们就去当面问她！”她抓起包，“现在就去。”我拦住她，“没证据。

”“那你打算就这么算了？”我没说话。她盯着我，忽然笑了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她会这样？”“我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我看着她，“我意外。但我更清楚，她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她愣住。

“她是我同居五年的人。”我说，“我知道她有多擅长让人同情。”周念慢慢坐下，声音低下去，“可这不公平。”“是不公平。”我说，“但我们现在拿不出反证。

你所有的设计稿都在公司系统里，而她……可以随时说这是她先做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发白。“打印机。”她忽然抬头，“我昨晚在公司改最后一版，打了三遍才满意。打印记录还在系统里！”我摇头，“系统权限我已经被注销了。”“那林小芸呢？她昨天不是还在？她能查！”我掏出手机，拨给林小芸。响了五声，挂断。再打，提示已关机。周念急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我盯着手机，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我收拾东西时，看见她桌上有张便利贴，写着“母亲住院”。“她妈在市二院。”我说。周念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我拦住她，“等一下。”“你还等什么？”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是公司的门禁卡。昨天清理工位时，我顺手塞进了夹层。“我去一趟公司。”我说，“打印记录必须拿到。”她看着我，“你进去会被发现。”“我知道。”我说，“所以我只能晚上进。”“太危险了。

”“比被人抢走一切更危险吗？”她咬着下唇，终于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分头行动。她去医院找林小芸，我去公司等夜班保洁。写字楼九点清场。

我在楼下便利店坐到十一点，看着保安换岗。新来的穿蓝制服，老的穿黑的。他们交接时，老的去了吸烟区。我趁机从消防通道上楼。灯光感应器坏了半层，走廊一半亮一半暗。

我摸到设计部，刷卡，门开了。电脑需要密码。我试了周念的生日，不对。试了项目启动日，不对。最后试了她马克笔的色号——RGB值，成了。打印机日志调出来。昨晚十点十七分，A3纸三张，黑白双面，文件名《城市呼吸_v3.pdf》。上传时间是十点零五分。

我拍下记录，正要关机，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文件已同步至云端备份。”我点开，发现账户是周念的公司邮箱。但登录设备显示：一部iPhone，IP地址归属地——程真真家小区。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迅速关机，躲进隔间。门被推开。手电筒的光扫过桌面，停在打印机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查一下昨晚的打印记录，特别是十点以后的。

”4 反击的刃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

办公室早就没人了，连保洁阿姨的拖把声都消失在电梯关门的嗡响里。打印机还开着，纸盒空了一半，我把最后一页方案抽出来，和之前的叠在一起，用回形针夹好。手指有点抖，夹了三次才对齐。这已经是第三遍修改。客户说“再想想”，三个字像钉子敲进太阳穴。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赵明辉那天在会议室冷笑的样子还在眼前，他手里那份署名程真真的方案，和我们的几乎一模一样。没人信我，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哪天喝多了嘴松过。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念发来的消息：“打印记录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没回。

她不知道我已经被停了系统权限，连邮箱都锁了。

王建国拍我肩膀的时候说得客气：“小陈啊，这段时间你情绪不太稳，先休息几天。

”可我知道，他是怕我翻出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把方案塞进文件袋，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

疼得吸了口气，但没停下。走廊灯坏了两盏，从第三格开始就是黑的。我摸着墙走到电梯口，按下键，等了快一分钟门才缓缓打开。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坐在会议室角落。

客户代表还没来，赵明辉已经到了，西装笔挺，耳朵上那颗闪亮的东西晃得人眼疼。

他跟旁边人说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创意这东西，有时候真分不清是谁先想的。”我低头翻文件，其实每一页都记得。

周念熬了三个通宵做的视觉部分，最后一页还留着她不小心蹭上的马克笔痕迹，蓝色的，像一道擦不掉的伤。客户代表进来后直接开口：“方案我们看了，方向不错，但原创性存疑。

”我抬起头，“我们可以提供设计过程稿、草图时间戳，还有——”“我们也收到了另一份方案。”对方打断我，“署名人是你们前同事程真真女士，提交时间比你们早四小时。”我愣住。赵明辉翘着嘴角，没看我。散会后我站在楼梯间抽烟。

点了三次火，风把烟吹歪了。我没吸，就让它烧着，看灰一点点落下来。手机响了，是林小芸。“陈哥，我……我帮你查了内网日志备份。”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被封权限前那天晚上十一点半，有人从程真真的设备同步过你们的共享文件夹。

IP地址显示她在公司待到凌晨一点。”我掐灭烟，烟头烫到手指也没感觉。“还有，”她顿了顿，“打印记录显示，那份方案在事发前三天就被打印过两次，用的是她工位旁的打印机。记录后来被删了，但我找到了缓存。”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原来不是我记错了，也不是我疯了。她是真做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