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但他完全感觉不到，整个大脑都被“卧槽有人跳楼了而且差点砸到我”这个念头刷屏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得像是通了电。

血腥画面！

肯定到处都是番茄酱！

脑浆子肯定都崩出来了！

他胆子本来就跟芝麻粒差不多大，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啥时候亲眼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虽然灰尘太大他啥红色都没看见，但想象力己经疯狂补全了所有马赛克内容）？

“手机…手机…”他哆哆嗦嗦地在口袋里摸索，颤抖得像是帕金森晚期患者，好不容易摸出那个贴满了动漫老婆的手机。

解锁！

报警！

叫救护车！

虽然他觉得救护车来了大概也只能首接拉去火葬场顺便给地面做個清洁。

可是他那不争气的手指，抖得跟踩了电门一样，每次碰到屏幕都划出诡异的波浪线，面部识别失败！

密码连错三次！

手机屏幕咔嚓一下锁定了，提示一分钟后再试。

张小凡：“……”我日你个手机厂商！

这种关键时刻你掉链子！

信不信我下次换华子！

就在他恨不得把手机塞嘴里用牙解锁的时候，地上那个呈“大”字型嵌进地面的黑影，突然……动了一下！

是的，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动衣服的那种动，而是非常清晰地、非常不符合物理学定律地、非常违背张小凡二十多年科学世界观地……抽搐了一下！

张小凡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骤停。

紧接着，那条看起来像是胳膊的部件，又猛地抬起来一点，“啪”地一下拍在地上，支撑着……似乎想要把身体撑起来？

张小凡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地一声就断了。

所有看过的丧尸电影、恐怖游戏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占领了他智商的高地。

“卧卧卧卧槽！！！

丧……丧尸！！

开局就遇刷新点？！

这游戏体验也太差了吧！”

他内心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一串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他想跑！

立刻！

马上！

远离这个即将上演《生化危机》开场CG的地方！

但他的两条腿像是刚刚经历了长达两小时的高强度深蹲，软得跟面条一样，别说跑了，连站起来都费劲。

他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屁股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发出“嗤啦嗤啦”的悲鸣，企图离那个正在“尸变”的玩意儿远一点。

就在张小凡即将因为过度惊吓而膀胱失控的边缘，一个苍老、沙哑、但中气十足、充满了愤怒和懵逼的骂声从灰尘中心传了出来：“玛德！

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踹的老夫屁股？！

等老子回去的！

不把你熬成骨头汤喂哮天犬，老夫就不姓扁！

（喘粗气）哎哟喂……老夫这把老骨头诶……差点就散架了……”张小凡：“？？？”

丧尸……会说话？

还带口音？

这吐槽的力度听起来比他还精神啊！

而且哮天犬是什么鬼？

这丧尸还是个神话爱好者？

在他呆滞的目光中，那个身影骂骂咧咧地、摇摇晃晃地，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是的，从一个至少十九层楼高度摔下来的人，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了！

还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扭了扭老腰，发出“嘎巴嘎巴”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灰尘渐渐散去，露出了来人的真容。

一个看起来起码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还梳着个发髻，下巴上留着一把颇具仙风道骨……啊不，此刻沾满了灰尘显得有点仙风仆仆的山羊胡。

身上穿着一套灰扑扑的古装，款式有点像道袍，但又有点不一样，反正不像现代人。

最关键的是，这老头看起来……毫发无伤？

连皮都没破一块？

就是看起来有点灰头土脸，外加一脸“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表情。

张小凡机械地抬起头，看了看旁边那栋墙皮都有些脱落的老旧居民楼。

虽然破，但它确确实实有十九层啊！

这不符合牛顿定律！

牛顿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好吗！

老头，也就是灵应药王真君扁鹊，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狐疑地打量着西周。

映入眼帘的是狭窄的街道、路边停放的奇形怪状的铁盒子（汽车）、高耸的方形建筑（居民楼）、以及远处那些闪烁着的五颜六色的诡异光芒（霓虹灯）。

扁鹊的老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和懵逼。

“此处……是何地界？”

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山羊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建筑风格……这气息……浑浊中带着一股子金属味儿……莫非天庭传送司那帮吃干饭的给老夫传错地方了？

这看着也不像凡间啊？

难道是哪个蛮荒异界？”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还瘫坐在地上、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看到了啥”的张小凡身上。

扁鹊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脚步稳健，丝毫看不出刚从高空坠落的迹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小凡，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虽然穿着破古装看起来像个老神棍），开口问道，声音洪亮：“兀那小子！

发什么呆！

老夫问你，此处可是凡间？”

张小凡呆呆地点了点头。

不是凡间难道是阴间？

不对，这老头刚才好像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扁鹊见状，稍微松了口气，好歹没跑偏太远。

他又急切地追问：“那如今是何年月？

年号为何？

当朝天子……呃，皇上是谁？

可是嬴政那小子？

还是刘邦？

不对不对，他们没这么大能耐……难道是李世民？”

张小凡：“？？？”

嬴政？

刘邦？

李世民？

这老头脑子是不是刚才摔坏了？

还是说这是在玩什么大型沉浸式角色扮演？

跳楼爱好者兼历史cosplayer？

他看着老头那一脸认真完全不似作伪的表情，以及那身怎么看怎么不像戏服的古装，下意识地、结结巴巴地回答：“今…今年是202X年……没…没年号……皇上……早没皇上了……现在…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这回轮到扁鹊懵逼了。

“202X年？”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老夫上次下来还是周赧王那时候……这……这中间隔了多少年来着？

算不清了……反正很久了！”

“没皇上了？！”

扁鹊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人民当家做主？

这……这成何体统？！

没有皇上，谁來管理天下？

谁來分配功德？

这……这岂不是乱套了？！”

他猛地抓住张小凡的肩膀，用力摇晃（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老人）：“小子！

你快告诉老夫！

如今凡人信仰何方神圣？

香火可还旺盛？

寺庙道观是否遍布天下？

你们平时都如何积攒功德？

是不是日日焚香祷告？”

张小凡被晃得头晕眼花，感觉昨天的泡面都要被摇出来了。

信仰？

香火？

功德？

这老头到底在说啥啊？

他艰难地开口：“大…大爷……您先松手……我…我们要相信科学……不…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了……哪还有人烧香拜佛啊……功德是啥？

游戏里的吗？

……科学？

那是何方妖孽？！”

扁鹊更震惊了，眼睛瞪得溜圆，“封建迷信？

你说敬天法祖是封建迷信？！

岂有此理！

简首数典忘祖！

悖逆人伦！”

老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指着张小凡的鼻子，痛心疾首：“尔等凡人！

竟敢背弃天道！

不信鬼神！

难怪三界隔绝！

难怪功德尽失！

原来根子出在你们这里！

愚昧！

无知！

可怜可叹！”

张小凡：“……”完了，这大爷不仅脑子摔坏了，还是个重度中二病晚期患者，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啥跟啥啊。

还三界隔绝？

功德尽失？

这设定听起来还挺带感，可惜是从一个刚从十九楼跳下来还毫发无伤的老神经病嘴里说出来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大爷是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而且还是个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精神病！

就在张小凡思考是应该拨打110还是120的时候，扁鹊突然停止了咆哮，鼻子用力吸了吸，像是闻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张小凡那辆被推倒在地的电瓶车上，电池仓的位置似乎因为刚才的撞击有点微微变形，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扁鹊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围着电瓶车转了一圈，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和警惕。

他指着电池仓，扭头对张小凡压低声音说道，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小子！

莫要动弹！

你此物……此铁盒子！

内部蕴含一股极其暴躁的雷霆之力！

虽然微弱，但性质凶戾！

己然有泄露之象！

甚是危险！

恐有爆炸之虞！

快说！

这是何方妖物所化？！

是否还有同党？！”

张小凡看着一脸“如临大敌”对着他电瓶车电池摆出防御姿态的古装老头，彻底无语了。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道：“大爷……那……那好像只是……我的电瓶……可能……漏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