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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9 19:47:35 
村口那棵老槐树也半枯了,光秃秃的枝桠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像绝望的鬼爪。

树下倒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现在只是一具裹着破布的骷髅,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窟窿,几只苍蝇嗡嗡地绕着飞。

朱重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恶心,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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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自己很快也会变成那样……他绕开那具尸体,踉跄着走向最近的一户农家,柴门歪斜着,里面静得吓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用了最大的力气拍门。

“行行好…施舍点吃的吧…一口粥…一口水都行…”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在死寂的村里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拍了几下,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虚弱却充满恶意的咒骂:“滚!

穷和尚!

自己都快饿死了,哪来的东西给你!

再拍门放狗咬你!”

根本没有狗,连狗都饿死了,或者被吃了!

朱重八的手僵在半空,心沉了下去,他沉默地转过身,走向下一家。

下一家,门开着一条缝,他刚靠近,那门就“砰”地一声死死关上了,里面传来插门闩的急促响声。

一连走了五六家,情况大同小异。

不是闭门不开,就是恶语相向!

有一家,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个同样瘦小的孩子,眼神麻木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那眼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走到村尾最后一家,这家的院墙稍微齐整些,他几乎是靠着本能,再次抬手敲门。

这次,门开了条缝,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光秃秃的脑袋和破碗上停留了一下,皱了皱眉。

“哪来的野和尚?

去去去!

别处讨去!”

“老爷…行行好…快饿死了…”朱重八挤出最后一点尊严哀求!

那管家嗤笑一声:“饿死?

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我们家老爷也没余粮!”

说着,他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脑满肠肥的地主模样的人踱步到门口,大概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他捏着鼻子,嫌恶地瞥了朱重八一眼,仿佛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怎么回事啊?”

地主懒洋洋地问。

“回老爷,是个要饭的和尚。”

地主目光扫过朱重八,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嘿嘿笑了两声:“和尚,真想要吃的?”

朱重八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微光,拼命点头。

地主指了指墙角边一个积着雨水和污物的破瓦盆,里面泡着几块黑乎乎、看不出原貌的玩意儿,似乎是些烂掉的菜帮和麸皮,散发着馊臭。

“喏,把那盆里的‘好东西’吃了,爷就赏你半块饼子!”

地主脸上是戏谑残忍的笑。

那管家也跟着哄笑起来。

朱重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是屈辱。

那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连猪食都不如!

他看着地主那肥腻脸上的笑容,看着那盆散发着恶臭的污物,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吃,还是不吃?

吃了,可能能活,不吃,可能立刻就会倒下。

爹娘的脸在眼前闪过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最终,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一步一步地,挪到那瓦盆前,恶臭扑面而来,他几乎要呕吐。

他闭上眼,颤抖着伸出手……“啪!”

一块小石子突然飞来,打在他手背上,不疼,却让他猛地缩回了手。

他愕然抬头,只见一个比他还瘦小、穿着同样破烂的半大孩子,从旁边的草垛后探出头,焦急地朝他使着眼色,轻轻摇头。

地主和管家也注意到了,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找死啊!”

那孩子像受惊的兔子,瞬间缩回头不见了。

但这短暂的打断,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朱重八。

他看着地主恼怒的脸,又看了看那盆污物,突然,一种比饥饿更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愤怒!

他不是畜生!

他猛地站首了身体,虽然依旧摇晃,但脊梁却挺了一下。

他死死瞪了地主一眼,那眼神里的凶狠,竟让那地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朱重八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抱着他的碗,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了这个村子。

身后传来地主的咒骂和管家的嗤笑,但他仿佛没听见。

屈辱和愤怒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反而驱散了一些寒意。

极致的屈辱和愤怒点燃了求生的意志,而非摧毁它。

那个提醒他的孩子是谁?

离开村子,他又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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