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的水，在暮春的夜里泛着粼粼波光。

包拯站在虹桥之上，青衫被晚风掀起边角，手中那盏琉璃灯的光晕在水面碎成点点金箔。

三年前，就是在这条河上，他亲手揭开了天芒的秘密——那所谓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物，不过是汉武帝留下的一盒丹砂，却引得无数人为此癫狂，血流成河。

“大人，夜深露重，该回府了。”

展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担忧。

这位曾经的南侠如今己是开封府的护卫统领，玄色劲装外罩着件披风，腰间的巨阙剑在灯火下偶尔闪过寒芒。

包拯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河面上渐渐飘远的河灯：“你说，那盒丹砂真的烧干净了吗？”

展昭走近两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三年前在土城，包拯点燃了那盒足以颠覆朝纲的丹砂，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庞太师不甘的眼神、仁宗复杂的面色，还有小蛮……不，柴郡主转身离去时，那绣着凤凰的裙角。

“火灭之后，卑职亲自去看过，只剩一地灰烬。”

展昭沉声道，“况且那丹砂本就有剧毒，就算有残留，也无人敢碰。”

包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的琉璃灯忽然晃了晃。

他想起小蛮临走前说的话：“包拯，等你想通了‘我是谁’，再来找我。”

这三年来，他断过无数奇案，从京郊的连环凶案到江南的盐税舞弊，桩桩件件都解得干净利落，可“我是谁”这三个字，却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他是开封府尹包拯，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可在小蛮眼里，他或许只是那个会在月下笨拙地为她摘花的“大包”。

“对了，公孙先生呢？”

包拯忽然问道。

“先生在府里整理卷宗，说是发现了一份关于三年前土城遗址的新报，想等您回去一起看看。”

展昭答道。

包拯点点头，正欲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汴河下游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随着水流缓缓靠近虹桥。

“那是什么？”

包拯皱眉。

展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纵身一跃，如轻燕般掠过水面，将那东西捞了上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半个残缺的凤凰图案，边角处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展昭将锦缎递给包拯，指尖触到那冰凉的质地时，包拯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凤凰图案，他太熟悉了。

那是柴郡主裙裾上的花纹。

“派人顺着汴河下游查，”包拯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青衫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另外，备马，去郡主府。”

展昭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土城之外，那个在火光中仰天长啸的身影。

他以为天芒劫后，一切都己尘埃落定，却不知有些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夜色渐深，汴河上的河灯一盏盏熄灭，唯有虹桥之上，那盏琉璃灯的光晕，映着包拯眼中重新燃起的锋芒。

他知道，这三年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而那块绣着凤凰的锦缎，就是打破这假象的第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