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凛冬归途凛冬冽寒，雪地印着林晚星一路向前的步子，担忧着急的心情使她忽略了冬雪之冷。她拖着行李一刻不停的赶到医院，只为确认母亲的安危。医院里的父亲接过了晚星的行李，“怎么没带个男人回来？

”林晚星顿了一下，“医生怎么说的，妈是什么病？”父亲不满，“你先过去，我去拿病历本，三十岁，不嫁人还不如不回来。”“爸！”林晚星提高了声量。

嫁人难道比家人的安危还重要吗？林爸依旧不满：“你一个人回来看你妈，你妈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的。”晚星选择无视，拉着行李箱迈入病房。

看着病床上睡着的母亲，她安静的坐了下来。消毒水的味道渗入羽绒服纤维时，林晚星正盯着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发呆。母亲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撒落的芝麻，顺着青色血管蜿蜒进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三十岁还不结婚，你是要我们死不瞑目吗？

"突然的一声质问。吊瓶随母亲的逐渐苏醒轻轻摇晃，父亲的声音混着走廊喧闹忽远忽近。

窗外一排排房子的屋顶上还挂着前夜的残雪，医院的电子钟显示00:07，农历腊月二十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第七次，组长发来除夕加班确认函。

晚星用冻僵的手指划开锁屏，对话框里躺着未发送的辞职报告——如果没有接到邻居王姨那通电话。"星星啊，你妈吐了一宿血，非要等你看最后......"晚星叹口气，只能告假了……思绪停止，拉着母亲的手突然被消毒棉签蹭过虎口，护士拔针时带起一串血珠。

母亲翻身时露出后颈的褐色瘢痕，那是三年前乳腺癌手术留下的。

晚星想起最后一次离家时行李箱轮子碾过门槛的声音，像钝刀割开潮湿的棉絮。

"程野明天从澳洲回来。"父亲把缴费单折成纸飞机，"你们小时候常去后山看萤火虫。

"纸飞机撞上氧气瓶支架，坠落在装满血棉球的垃圾桶。

晚星的视线从落地的纸飞机再到瞪着他爸最后落到他递过来的病历本上的"胃腺癌"三个字，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红痕。走廊尽头传来《难忘今宵》的旋律，清洁工正在撕除窗上的旧福字。“我给你妈办出院了，等下有车来接，你自个坐车回老宅吧。

”耳边传来声音，晚星恍若未闻。2. 年的谎言年三十的北巷是炸开的米花糖，空气里淌着蜜色的甜腻。晚星拖着行李箱碾过一地红纸屑，隔壁院门突然探出灰卷发的脑袋：“星星回来啦？你妈前些日子儿还念叨呢！

”王姨围裙上沾着鱼鳞，嗓门亮得能震落屋檐冰凌。晚星盯着她指甲缝里的葱姜沫，忽然想起母亲病房篓里的那朵枯梅……不对！王姨打电话说母亲咳血那天，她的朋友圈照片里她正在三亚吃椰子鸡。晚星把行李箱拽得嘎吱响，老宅铁门锈得咬人，奋力推开时吱呀划破巷子里的炮仗声。客厅供桌摆着簇新的观音像，香炉里三炷香烧出蛇形灰烬。母亲系着石榴纹围裙从厨房钻出来，脸颊红润得像刚蒸熟的枣糕。“CT报告在床头柜。”母亲剁排骨的刀声咚咚砸在地板砖上，“李主任说只要按时化疗...”晚星撞开卧室门。床头柜堆着《养生汤营养指南》，病历本蜷在垃圾桶最底层。第7页的胃镜彩图被咖啡渍晕染，但“恶性可能”后的问号墨迹分明比诊断栏更深。床头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新消息，备注为闺蜜女儿发来：芳姨，伪造病历这事不能让我医院的人知道啊，另外你轻微的胃溃疡记得回来医院复查。“程家晚上来吃年夜饭。

”父亲突然出现在门缝阴影里，掌心的文玩核桃咯吱作响，“你程叔带了三十年茅台。

”晚星攥着病历本冲进厨房。蒸笼白汽扑上纱窗时，她看见母亲正把什么放进药箱里。

药箱盖上刹那，晚星隐约看到“健胃愈殇”的字样。“妈！

”院外小孩点燃引线的炮仗一触即发。---窗花被晚风掀开一角，程野进门时带进雪松气息。澳洲羊绒围巾下露出少年时被鞭炮炸伤的锁骨疤痕，手里樱花饼盒子扎着歪扭的蝴蝶结。“星星。”他声音沉在胸腔像蒙皮的鼓，“后山萤火虫现在用LED灯了。”晚星踢翻了板凳。陶瓷碗裂成两半，露出底部“宠物专用”的红字。

围着满桌蒸腾菜肴的父母与站在门口提着礼物的程家父子凝固成尴尬的剪影。

狗儿“呜唔”一声悄悄离场。“胃癌？”晚星把病历本拍在桌子上拍得噼啪响，“健胃片？

”程野突然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腕骨。温热的触感顺着青脉爬上来，“星星，冷静。

”程野拉开凳子，轻轻按着晚星的肩膀让她坐下。“你跟他们一伙的？”程野举手投降，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一张泛黄照片——六年级的晚星正把情书塞进他书包，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2007.3.14 星星要给小野当新娘啦。

“你妈半个月前找我。”程野剥开樱花饼，露出半块风干的花瓣，“说再不见面，某些人要带着暗恋进棺材。”冰箱突然发出制冷的嗡鸣。母亲抹着围裙讪笑，父亲往程叔杯里猛斟白酒。窗外炸开迎新烟花，程野在明灭彩光里低头凑近她耳畔：“被骗回来相亲的——不止你一个。

”3. 重逢的裂痕程野温缓的声息还停在她耳边，温度像融化的雪水渗进皮肤。

晚星猛地拿过那张照片，却一不小心没拿稳，那张泛黄照片飘落进糖醋鱼的酱汁里，油渍迅速吞噬了六年级的自己。“相亲？”晚星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响，“和这个毁了我整个青春期的凶手？”狗儿咿呀咿呀的挪着它那小小的步子，一头砸在了程野脚边。母亲的红润脸色霎时褪成窗台上的积雪，父亲手中的文玩核桃发出的碰撞声变得不合时宜。

“星星你别急...”母亲去扯她袖口的手被狠狠甩开，“小野当年不是故意的...”程野弯腰抱起来狗儿。灯光从他睫毛投下扇形阴影，澳洲带回来的气息里突然混进北巷陈旧的霉味。“我赔你十个新日记本。”他试图笑，嘴角却像被线扯住的木偶，“后来不是帮你粘好了吗？”晚星抓起那盘糖醋鱼。

“你们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你们的事，但我的伤口留疤了就是留疤了！

”瓷盘砸向地砖的爆裂声里，她看见十五年前的自己正跪在暴雨中捡拾纸页——程野举着打火机照亮她湿透的衣服，边边念那些破碎的句子：“今天程野踢球的样子...”“他喝过的汽水瓶...”“粘好？

”她扯下冰箱门上的医疗预约单甩过去，“那你把当年撕碎的尊严也粘起来啊！

”程野突然抓住她手腕冲向阁楼。老宅木楼梯吱呀作响，父母们的惊呼被甩在楼下。

尘封的旧物堆里，他撬开某个铁皮盒倒出晒干的樱花花瓣，底下露出半本焦黄的日记。

“那年签证手续突然批下来。”他指尖摩挲着被胶带粘合的纸页，“我想带走这个当纪念...”晚星抢过日记本砸在他脸上。

纸页散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程野”，某页贴着樱花标本的角落有稚嫩笔迹：要是永远留在北巷就好了。“纪念？

”她笑得喉咙腥甜，“当着全班同学朗读时的纪念？”程野突然沉默。

阁楼天窗漏下的雪光里，他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纹身——墨色笔记刺着那日记最后一行的日期，下面覆盖着细小疤痕。“星星我当时没想打开你的日记！我……”晚星挣扎想要下楼，她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程野抓着她的手指按在凹凸的皮肤上，“如果那天你没跑开...本来要给你这个。”一枚银戒从铁盒滚落，内侧刻着LWX♡CY。楼下突然传来母亲的啜泣，父亲拍着桌子喊：“主治医生马上到了！

”晚星踢翻铁盒冲下楼。在父母惊慌的注视里，她抓起相亲名单撕成两半：“不是要演绝症戏码吗？我配合。”纸屑纷纷扬扬落在程野脚边，他正跪在阁楼楼梯口拼凑那枚变形的戒指。窗外雪下大了，新贴的福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母亲娟秀的字迹：盼星野良缘。

4. 相亲的真相初五的雪粒子砸在“巴黎之梦”西餐厅玻璃窗上，凝成一道道浑浊的泪痕。

晚星搅动着第三杯冷掉的拿铁，对面陆医生的金丝眼镜反射出手机屏幕的光——他正在回复医院工作群消息，盘中的鹅肝已凝固出脂油白霜。“林小姐的卵巢功能报告我看过了。

”餐刀划过骨瓷盘发出刺响，“婚后需要立即试管，我母亲希望是龙凤胎。

”陆医生推过来一纸计划书。晚星注视着他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唇印，忽然想起程野总扯歪的校服领口。

今早母亲塞来重新整理的相亲名单时声泪俱下：“如果程野不行，就当妈妈求你好不好？

”药箱里的那瓶健胃片依然存在，诊断书上的“轻微胃溃疡”字墨迹被橡皮擦出毛边，只有伪造的病历本消失得无影无踪。“陆医生。”她将试管生育计划书折成纸船，“你白大褂沾着碘伏和香水味。”纸船栽进罗宋汤时，玻璃门撞出风铃的惨叫。

程野裹着雪沫冲进来，围巾下露出宠物医院的浅蓝色工装。他抓起陆医生的餐巾擦鼻涕，转头将某物拍在晚星面前——那枚银戒已修复如新，戒圈缠着撕碎的试管计划书。

“你家布偶猫绝育醒了。”他声音像生锈的链条，“一直喊你名字。

”陆医生眼镜滑到鼻尖：“我从未养猫...”晚星已被程野拽出西餐厅淹没在暴雪中。

宠物医院运输车轰鸣着倒车停稳，笼里暹罗猫的叫声撕开夜色。程野突然将她抵在车身上，羽绒服拉链磕出清脆的响。“第十七个相亲对象。

”他从她大衣口袋抽出一沓照片甩在雪地里，“这个嫖娼停职，那个家暴前妻...”照片被风雪卷着扑打车窗。晚星抬膝撞向他小腹，反被擒住手腕按在车厢。车门豁开时涌出浓烈的消毒水味，整笼的流浪猫狗声此起彼伏，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哎呦，这不是当年暗恋事件的主角吗？我就说肯定在一起了，我爸妈还安排我来相亲，真是，等我拍个照发同学群。

”多年未见的人勾着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晚星怔怔的看着抢夺他人手机的程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