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次登门遭冷眼腊月二十八，我跟着陈锋回他老家。行李箱里塞着给未来公婆的礼物，是我跑了三家药店挑的保健品，还有明前龙井——陈锋说他爸爱喝茶。我拉着箱子，很紧张，脑子里反复过着见面该说的话。陈家在村口最里面，红砖墙围起个小院子，门口堆着没烧完的柴火。陈锋刚推开铁门，穿碎花布衫的张桂芬就迎出来，是我未来的婆婆。

我赶紧把保健品递过去，笑着喊：“阿姨好”。张桂芬接过袋子，扫了一眼就松了手，袋子“咚”地砸在茶几上，里面的玻璃瓶撞出响声。“城里姑娘就是虚头巴脑，”她拉着脸，语气冲得很，“这些破玩意儿能顶饭吃？还不如直接给两千块现金实在，我们农村人不吃这套。”我没反应过来，话还没说出口，染着粉头发的陈莉就凑过来，拉开我的行李箱翻找，拎出我常穿的米色通勤衬衫，抖得哗啦啦响。

“穿得跟写字楼打杂的似的，”她上下打量我，撇嘴道，“我哥好歹是程序员，月薪过万，你这打扮丢他面子。”“这些礼物是按叔叔阿姨的身体状况挑的，实用又健康。

”我压下心里的不舒服，尽量平和地解释。“别装了，”陈莉把衬衫扔回箱子，“肯定是舍不得花钱，拿这些破东西糊弄人。”陈锋赶紧过来拉我的手，像在敷衍：“妈，妹，郑薇第一次来，别这么说。”他用眼色示意我，“忍忍。”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没再吭声。张桂芬压根没理陈锋，转头对着他叹气：“儿子，你这眼光不行啊，找个这么不会来事的，以后怎么持家？”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想着别让陈锋太难堪，忍了。放下行李还没十分钟，张桂芬突然拉着我的手腕往厨房走，直接推开油烟味很重的门：“既然要当陈家媳妇，得让我看看你会不会干活，今天午饭你露一手。”我看着空荡荡的灶台，点头应下：“好，阿姨放心。”想着好好表现，或许能缓和刚才的尴尬。可张桂芬没给我新鲜食材，只从灶台底下拖出个筐，里面是十几个带泥的土豆，还有一把蔫得打卷的青菜。“农村就吃这个，别嫌差。

”她把筐往我面前一推，土豆滚出来好几个。我蹲下身捡土豆，刚拿起削皮刀，陈莉就靠在门框上盯着我。“土豆丝切这么粗？”我刚切两根，她就咋咋呼呼喊，“谁吃得下？我妈切的都比你细。”“粗点更入味，炒出来香。”我耐着性子解释。

“城里做法不适合农村，”她伸手抢过我手里的锅铲，“油放多了，败家子！

我家的油不要钱啊？”油星子溅到我手背上，火辣辣地疼。陈锋正好路过门口，我朝他递了个求助的眼神。他却挠挠头，笑着说：“让你妹指导指导，正好学学农村的吃法，以后过日子用得上。”说完转身就走，没再回头。我握着锅铲，深吸一口气继续炒。

第一盘土豆丝端上桌，陈莉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嚼两下就“呸”地吐在桌上。“没放盐吧？

难吃得要死，”她嗓门大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这水平还想当我嫂子？

我看连厨房都不配进。”张桂芬凑过来看了一眼，没骂我，却对着陈锋说：“总算没完全搞砸，勉强及格。以后多练练，别让人家笑话我们陈家娶了个不会做饭的媳妇。”陈锋笑着点头：“妈说得对，郑薇就是有点紧张，慢慢会好。”那一桌饭我几乎没动筷子。陈莉和张桂芬聊着天，时不时夹枪带棒地损我两句，陈锋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帮着打圆场。

2 婆家刁难心渐寒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堵得慌。第一次来陈家，期待的温暖和接纳全没了，只剩明晃晃的刁难。但看着陈锋偶尔投来的歉意眼神，我还是安慰自己，或许这是他们家“考验”儿媳的方式，过几天就好了。吃完饭收拾碗筷时，我听见客厅里张桂芬对陈莉说：“这丫头看着老实，骨子里犟得很，得好好磨磨。

”陈莉笑着应：“妈，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让她服服帖帖的。”第二天凌晨五点，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桂芬直接走到床头，伸手拍我的被子：“起床了！

农村媳妇哪有睡懒觉的？赶紧起来喂猪、扫院子，还得做全家早餐。”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说：“阿姨，我还没结婚，没必要做这么多家务吧？”“没结婚也快了，提前练练怎么了？”她把一个装满泔水的铁桶塞到我手里，桶沿沾着油污，“今天的猪食你负责，喂不饱它们，中午你也别吃了。”我攥着滑溜溜的桶把手，刚走到院子，就看见陈莉躲在堂屋门口偷笑。她把扫帚往我脚边一扔：“别偷懒，我妈盯着呢，要是让她不满意，有你好受的。”泔水的酸臭味直往鼻子里钻，猪圈里的猪哼哼唧唧围着我转。我强忍着恶心，把泔水倒进食槽，回去想找张桂芬要早餐食材，却发现灶台空空的。“没食材怎么做饭？”我问她。

“自己去菜园摘啊，”她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不会就问我，这些都是媳妇该做的，以后过日子少不了。”菜园在院子后面，菜畦里的青菜沾着露水，我弯腰摘菜时，脚下一滑，崴了脚。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一瘸一拐往回走。

张桂芬看见我肿起来的脚踝，只扫了一眼：“这点小事就矫情？我当年怀陈锋时，大着肚子还下地割麦子呢，比你辛苦多了。”我咬着牙，瘸着脚扫完院子，又煮了粥、蒸了馒头。等把早餐端上桌时，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陈锋起床看到我的脚，愣了一下。张桂芬在旁边瞪他一眼，说：“别惯着她，一点小伤就哼哼唧唧，以后怎么干活？

”中午吃饭时，张桂芬突然放下筷子，说：“你们俩订婚了，彩礼和婚礼得定下来。

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就按农村规矩来。”“彩礼给3万，多了没有，”她说得干脆，“你家条件一般，能嫁给陈锋是福气，别不知足。”我愣住了，当地彩礼平均都在10万左右，3万连一半都不到。没等我开口，她又补充：“婚礼就在村里搭个棚子，请个流动厨师，花不了多少钱。省下来的钱，给陈莉买辆电动车，她出门也方便。”“3万太少了，不符合规矩，”我忍不住反驳，“而且婚礼是我和陈锋两个人的事，不能只想着给陈莉买东西吧？”“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莉“啪”地拍了下桌子，“想掏空我家？我哥赚钱容易吗？天天在公司加班，凭什么把钱都给你花？”陈锋拉着我的手，语气带着哄：“彩礼就是个形式，多少不重要。

婚礼在哪办都一样，别让我妈不高兴，好不好？”我看着他，“你们家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张桂芬见我不肯让步，直接放狠话：“要么按我说的来，要么这婚就别结了！

我们陈锋长得帅、工作好，有的是人想嫁，不差你一个。”我气得饭都没吃完，转身回了房间。陈锋跟着进来，劝我：“别太较真，我妈就是这个脾气，等我们结婚了，分开过就好了。”“分开过？现在就这么对我，结婚了能好到哪去？

”我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冲突。他始终站在他家人那边，觉得是我不懂事、不包容。3 旅行搅局情更冷吵到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为了缓和关系，过了两天，我提议和陈锋趁春节假期，去附近的景区短途旅行：“就我们俩，放松一下，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没想到，这话被陈莉听见了。

她当场就哭闹起来：“我也要去！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家！

”张桂芬立刻帮腔：“带着你妹怎么了？一家人就该一起玩。郑薇，你别这么小气，连个妹妹都容不下。”“这是我和陈锋的二人旅行，想单独相处一会儿，”我解释，“下次再带她一起去不行吗？”“什么二人旅行？没结婚就这么见外，”陈莉抹着眼泪，“以后你嫁过来，还能对我好吗？哥，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告诉爸，说你欺负我。

”陈锋被她闹得没办法，又看了看张桂芬的脸色，劝我：“带着吧，就当陪她玩两天，不然我妈又要念叨，咱们也玩不好。”我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只能点头同意。出发前，陈莉说没有新衣服穿，拉着陈锋去镇上买了一身运动装，花了一千多，把我准备的旅行预算全花光了。旅行全程，陈莉把“搅局”发挥到了极致。到了酒店，她嫌房间小，非要换大套房，多出的钱还得我们掏；吃饭时，菜一端上来，她先挑拣一遍，不合胃口就皱眉抱怨“难吃死了”；在景区，她拉着陈锋不停拍照，从早上拍到下午，把我晾在一边。旅行回来，我收拾行李时，发现包里的香水和耳环不见了。

那瓶香水是我生日时买的，耳环是闺蜜送的礼物，都很喜欢。回想了一下，只有陈莉动过我的包。我找到她，直接问：“我包里的香水和耳环，是不是你拿了？

”陈莉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我的耳环，满不在乎地说：“是我拿的。你这香水味道太冲，戴着头晕；耳环款式老气，给我正好，免得浪费。”“那是我的东西，你得还给我，”我伸手去要，“没经过别人同意，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她却突然把耳环一扔，哭着跑出房间，大喊：“妈！嫂子欺负我！说我偷她东西，还骂我没品味！”张桂芬一听，立刻拉着陈莉过来，指着我鼻子说：“不就是点小东西吗？你当嫂子的，让着小姑子怎么了？

还非得要回来，显得你多小气！”我把被翻动得乱七八糟的包拿给陈锋看，“她翻我的包，拿我的东西，还不还，你们管不管？”陈锋却皱着眉劝我：“算了，不值多少钱，别让我妈和妹妹不高兴。以后你的东西收好点就行。”“我看你根本不想融入我们家，”张桂芬跟着附和，“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以后怎么当陈家的媳妇？

”陈莉在一旁添油加醋：“嫂子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觉得我们买不起这些东西，才这么较真。”没过几天，晚餐时，张桂芬端上一盘炒动物内脏，直接放在我面前：“女人得多吃这个补身体，对你好，赶紧吃。

”我从小就厌恶动物内脏的味道，闻着就恶心，更别说吃了。我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委婉地说：“谢谢阿姨，不过我实在吃不了这个，闻着味道不舒服。

”张桂芬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怎么？嫌农村的东西脏？还是觉得我害你？”“不是，是我个人口味问题，”我赶紧解释，“和其他没关系，我就是吃不了这个。

”“城里娇小姐就是麻烦，”陈莉在一旁煽风点火，“农村的好东西都不懂享受，以后怎么伺候我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想当我们家的人？”张桂芬不听我解释，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内脏，直接塞进我碗里：“今天必须吃了！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看不起我们陈家！”我看着碗里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抬头看向陈锋，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可他只是低头吃饭，一会，小声说：“吃一点试试，说不定就习惯了。

别让我妈生气。”被逼到这份上，我只能闭着眼，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刚咽下去，胃里的东西就往上涌，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当场吐了出来。张桂芬跟过来，拍着卫生间的门骂：“你故意的吧！给脸不要脸！不想吃就明说，用得着吐给我看吗？

”陈锋进来时，我还在哭。他递了张纸巾给我，小声道歉：“别生气了，我妈也是为你好，就是方式不对。你别太敏感。”“为我好？”我看着他，“逼我吃我不爱吃的东西，看着我吐了还骂我，这叫为我好？陈锋，你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我想过？”没过几天，公司临时有急事，让我处理一份报表，第二天就得交。我在房间用电脑赶工，陈莉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凑过来看两眼。报表快做完时，我发现U盘落在客厅，就对她说：“帮我递一下桌上的U盘，谢谢。”她起身去拿U盘，走到桌边时，“哎呀”一声，手一松，U盘掉在地上。我赶紧起身去捡，没注意她趁机凑到电脑前，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等我插上U盘，准备保存文件时，却发现报表里的好几组数据都不见了，自动保存也被关闭了。我心里一慌，转头问陈莉：“是不是你动了我的电脑？

数据怎么不见了？”“我就递了个U盘，谁动你电脑了？”她立刻否认，“肯定是你自己没保存好，还怪我。”我调出电脑操作记录，上面清楚显示，刚才有人删除了数据。我把记录给她看：“这就是证据，你还想抵赖？”她一看瞒不住，立刻哭着跑去找张桂芬：“妈！嫂子冤枉我！她自己弄丢文件，怪我头上，还凶我！

”张桂芬赶来后，不仅没骂陈莉，反而指着我说：“工作哪有那么重要？

为了这点小事跟你妹吵架，像什么样子？你就不能让着她点？”“这是工作，弄错了要被公司处罚的，”我又急又气，忍不住和陈莉吵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删我数据？

故意的吧！”张桂芬见我们吵得厉害，直接上前推了我一把，力气很大，我踉跄着差点摔倒。

她指着我骂：“你敢跟我女儿吵架？反了你了！在我们陈家，还轮不到你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