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黑帮大佬“铁桶乔”的头上的铁桶不翼而飞，本人变得脆弱不堪。

调查指向一个非法的“金属回收厂”1 无桶之慌和睦小镇的夜，总是降临得格外粘稠。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挣扎着湮没在由废弃钢板、歪斜电线杆和顽强滋生的暗色藤蔓构成的天际线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甜腻花粉与腐败有机质的复杂气味。

这里是战争的遗腹子，植物与僵尸在精疲力竭后勉强达成的停战协议，像一层薄油般浮在这片名为“和平”的泥潭之上。法律？秩序？

那东西在这里比疯狂戴夫的头盔还要疯癫和漏洞百出。在这片灰色地带的中心，地铁通风口被几块饱经风霜、满是涂鸦大多是爪印和不明粘液的木板勉强围出了个空间，门上歪挂着一块牌子，用褪色的油漆写着：“僵恪事务所——解决你的疑难杂症只要报酬合适”。门内，僵尸侦探僵恪正就着一点幽绿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擦拭着他脸上那标志性的红白相间交通路障。动作缓慢，一丝不苟。

这是他作为“路障僵尸”的种族特征，是他的盾牌，也是他残存尊严的象征，尽管那顶扣在路障上的棕色礼帽早已破了一半，边缘耷拉下来，勉强维持着一点落魄的风度。

他的皮肤是那种失去生机已久的青灰色，眼眶深陷，里面的眸子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不同于普通饥饿僵尸的、冷硬如金属的光泽。他的助手，一株名叫“小怂”的胆小菇，正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一片最深的阴影中，菌盖微微颤抖，几乎要与墙上的霉斑融为一体。“僵、僵老大……”小怂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天然的颤音。

“我总觉得今晚阴风阵阵，是不是彼岸花开了？

或者哪个不开眼的豌豆射手又在附近练习抛物线？

咱们这办公室选址是不是冲撞了哪位僵尸前辈啊？听说以前这里是个镇压……”“安静，小怂。”僵恪嘶哑地打断它，声音像是生锈的合页在艰难转动。“是客户。而且，听这脚步声，麻烦不小。”事务所外，沉重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中间夹杂着金属部件相互磕碰、却又显得松散无序的刺耳噪音，打破了夜晚固有的、只有低吼和窸窣声的背景音。小怂“嗖”地一下彻底钻到了破桌子底下，菌柄抖得快要打结：“好、好大的动静！是不是伽刚特尔迷路走到这边了？！

我就知道这地方不安全！租金便宜没好货！哪怕是零租金！”“不是巨人。

”僵恪缓缓放下破布，侧耳倾听，路障下的面部肌肉如果还有的话似乎微微绷紧。

“是铁桶僵尸，但他的节奏乱了……步履虚浮，心跳加速——如果那玩意儿还能跳的话，他在恐惧。”话音刚落。砰！！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脑浆啤酒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他双手死死地护着头顶，指缝间露出乱糟糟的、沾着些许腐败残留物的毛发，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甚至暂时压制住了那源于本能的、对脑子的饥饿呻吟。

“僵恪侦探！救救我！完了！全完了！！”僵恪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来者，冷静得如同两块冰：“铁桶乔？”他认出了这位僵尸街区颇有名气的“大佬”，以一身防御超群的铁桶和暴躁脾气著称。但此刻，那位大佬头上那顶令人安心的、厚实的铁桶头盔，不见了踪影。失去了铁桶的庇护，铁桶乔那颗光秃秃、毫无防护的脑袋显得异常脆弱，他以往的嚣张气焰也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慌。“是我是我！

”铁桶乔几乎是连滚爬地扑到僵恪那张用不知从哪个墓地撬来的棺材板改装的办公桌前，震得桌上的空罐子曾经装过什么，不敢细想跳了一下，“我的桶！我的铁桶不见了！

被偷了！就在昨晚！”一直躲在桌下的小怂，闻言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菌盖，弱弱地问：“就……就一个铁桶而已？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是哪个收废品的普通僵尸……”“你懂个屁！！

”铁桶乔猛地扭头，腐臭的唾沫星子几乎喷了小怂一脸，吓得它瞬间又缩了回去。

“那不是普通的铁桶！那是我的命！是我的面子！

是我在僵尸街区和橄榄球帮那群混混叫板的底气！没了它，碎颅者麦克斯那个杂碎分分钟就能带着他的马仔把我啃得连皮鞋都不剩！

你知不知道现在一副好铠甲有多难搞？！”僵恪抬起一只青灰色的、指甲破损的手，示意他冷静：“慢慢说。时间，地点，细节。”他的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令人莫名安心的、属于专业人士的腔调。铁桶乔大口喘着粗气，努力组织语言：“就、就在昨晚！

吧’多喝了几杯……嗝……他们新进的掺了豌豆汁的啤酒劲儿真大……然后我就像往常一样，在后巷那个最大的垃圾堆旁边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头疼得厉害，然后一摸头顶……空的！我的桶！它就不见了！”“自己睡着了碰掉了？

”僵恪提出一种可能。“绝对不可能！”铁桶乔激动地一拍桌子，棺材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桶跟我多少年了！卡得死死的！比我的头盖骨还牢固！

就算是伽刚特尔拎着我腿倒过来甩都甩不掉！肯定是被人偷了！恶意偷窃！

这是针对我铁桶乔的阴谋！赤裸裸的挑衅！”僵恪沉吟了片刻，路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垃圾堆附近……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寻常的痕迹？

比如，不属于垃圾的粘液、奇怪的牙印、或者……植物的气味？”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点。

“植物？”铁桶乔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头上的乱发也跟着甩动。“不可能！

后巷是我们的地盘！那些傻乎乎的向日葵和豌豆射手根本不敢靠近！

治安队的坚果墙也懒得去那种地方！痕迹……好像……”他努力回忆着。

“好像是有一些亮晶晶的碎屑，金属的？我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没仔细看就跑来找你了！

”“金属碎屑……”僵恪低声重复，他仅存的脑细胞开始缓慢却专注地运转起来，发出近乎可闻的、生涩的摩擦声。“带我们去现场看看。”“现、现场？

”小怂的声音从桌子底下哀嚎起来。“老大！三思啊！后巷那地方邪门得很！

上次我还看到会说话的土豆雷在卖盗版脑子！而且铁桶乔先生刚刚还说有阴谋！

”僵恪已经缓缓站起身，拿起他那顶破礼帽扣在路障上，动作一丝不苟。“侦探的工作，就是在邪门的地方找出不邪门的真相。小怂，记录。铁桶乔先生，带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天生的、或许源于生前职业的权威感。

铁桶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小怂则哭丧着如果蘑菇能做出表情的话，极其不情愿地从桌子底下蠕动着爬出来，掏出一个用废弃卷心菜叶做成的、皱巴巴的小本子和一截炭笔。一僵、一桶无桶、一菇，这个奇特的组合，离开了简陋的事务所，融入了和睦小镇那危机四伏、却又暗藏诡异的夜色之中。第一章的调查，正式拉开序幕。

2 后巷疑踪和睦小镇的后巷，是光鲜亮丽的“和平协议”背面，那从未真正清洗过的褶皱。

曲的金属片、破损的花盆、干涸的粘液罐、被啃得干干净净或者没完全干净的脑壳模型，以及各种无法辨认来源的有机和无机废料。空气浓稠得几乎能咀嚼，根、铁锈、劣质酒精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僵尸本身的微腐气息混合而成的独特“香水”。

铁桶乔捂着鼻子虽然这动作对他那饱经考验的嗅觉系统意义不大，指着巷子深处一堆格外庞大的、由空脑罐和腐烂南瓜壳构成的垃圾山：“就……就是那儿！

我昨晚就睡在那儿旁边！”小怂死死拽着僵恪的裤腿或者说，他下身那勉强能称为裤子的破布条，菌盖缩得紧紧的，声音带哭腔：“老大……这味儿……上头！我感觉我的孢子都要被腌入味儿了！

咱们能不能远程侦查？我眼神还行……”僵恪没有理会助手的哀嚎。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最老旧的探照灯，开始缓慢而系统地扫描地面。他移动得极其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深思熟虑，青灰色的手指偶尔拨开表面的污秽，仔细审视着下面的泥土和碎屑。

他的动作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一种残存的、属于生前的专业素养，与周围环境的混乱肮脏格格不入。“看。”僵恪突然停下，蹲下身。

他从一堆粘糊糊的、曾经可能是樱桃炸弹残留物的东西旁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些极其细微的、在巷口透进的微光下闪烁着银亮光泽的碎屑。

铁桶乔凑过来，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啥？”“金属碎屑。但并非普通钢铁。

”僵恪将碎屑凑到眼前虽然他的视力可能也不怎么好“强度很高，边缘异常整齐、锋利。

像是被某种高速旋转的、极其精密的切割工具打磨下来的，而非暴力破坏所致。

”“切、切割？！”铁桶乔的声音瞬间拔高，又染上了恐慌。“谁？谁能切开我的铁桶？

那玩意儿子弹打上去都只是个凹坑！豌豆射手连打一个小时都未必能穿透！

”“普通的僵尸做不到，常规的攻击性植物也做不到。”僵恪站起身，路障下的眉头紧锁如果还有眉头的话“除非……”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缓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巷子墙壁高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通风口栅栏上。那栅栏的边缘，似乎有一道新鲜的、与其他陈旧锈痕截然不同的轻微划痕，材质和光泽，与他手中的金属碎屑隐隐对应。“小怂。”僵恪的声音不容置疑。

“在……在呢……”小怂的声音从僵恪腿后传来。“上去，仔细闻闻。

除了垃圾和我们的味道，还有没有别的。”僵恪指了指那个通风口。“啊？！又是我？！

”小怂的菌盖瞬间炸开了一圈。“那么高！上面可能有蜘蛛！

或者喜欢在通风管里做窝的蝙蝠蛾！或者更糟的！被哪个调皮的小喷菇当成靶子练习！

”“你的菌柄弹性，是目前最有效的侦查工具。”僵恪的语气平淡无波。“或者，你想留下来陪铁桶乔先生一起‘欣赏’这里的风景？

”铁桶乔很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但实际很骇人的笑容。小怂悲鸣一声，认命地开始蹦跶。它利用菌柄那微弱的弹性，像一颗悲壮的跳豆，好不容易才够到通风口边缘，菌盖紧紧贴着冰冷的栅栏，使劲吸溜着。

“唔……有股……淡淡的机油味……怪怪的，的、像是烧红的烙铁突然烫在湿石头上的味道……嘶……有点呛……”小怂一边吸一边报告，菌盖因为努力而皱成一团。“这味道……不像植物，也不像僵尸……从来没闻过……”“机油……高温……”僵恪低声重复，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困惑。这线索，似乎指向了某种超越当前僵尸和植物常规认知的技术。就在这时，巷子口的光线被几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一阵嚣张跋扈的笑声传来，伴随着塑料护甲摩擦的刺耳声响。“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尊贵的铁桶乔大佬吗？

今天换发型了？挺别致啊！凉快吗？”为首的僵尸块头极大，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橄榄球服，头上顶着一个明显被撞歪了的头盔，正是铁桶乔的死对头——“碎颅者”麦克斯。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橄榄球僵尸，不怀好意地盯着铁桶乔那颗毫无防护、光溜溜的脑袋。铁桶乔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但僵恪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让他勉强站直了，色厉内荏地吼道：“滚开！麦克斯！

这里没你的事！”“怎么没我的事？”麦克斯一步步逼近，故意用胸前的护甲摩擦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听说你丢了吃饭的家伙，兄弟我特地来关心一下啊！以后你的地盘，‘照顾’起来可就方便多了，对不对啊兄弟们？”他身后的橄榄球僵尸们发出哄堂大笑，摩拳擦掌，饥饿的目光在铁桶乔和旁边看起来更“可口”的小怂身上来回扫视。

小怂早已从通风口掉下来，再次死死抱住僵恪的腿，抖得像个开了震动模式的蘑菇：“老大！

怎么办！要打起来了！他们人多！咱们寡不敌众！好汉不吃眼前亏！战略转移吧！

”僵恪却缓缓上前一步，用他那并不宽阔、但异常沉稳的身躯，挡在了惊恐的铁桶乔和步步紧逼的麦克斯之间。他的移动速度依旧缓慢，但那股冰冷的、不同于普通饥饿僵尸的沉静气势，像一堵无形的墙，让麦克斯等人的笑声不由得一滞。“僵恪侦探？”麦克斯认出了他，黄牙龇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事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僵尸街的内部矛盾。

你一个开事务所的，最好别多管闲事。”“现在有关系了。

”僵恪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铁桶乔先生是我的客户。

在他的失物找回之前，他的人身安全，暂时由我负责。”他微微抬起手臂，脸上那块红白相间的路障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还是说，你想亲自验证一下，是橄榄球硬，还是交通路障硬？”麦克斯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块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路障，又看了看僵恪那双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你尽管撞过来”意味的浑浊眼睛。

他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啧，算你狠，侦探。我们走！”他指着铁桶乔，恶狠狠地说：“不过你等着，铁桶佬！我看这侦探能保你多久！你的地盘，迟早是我的！

”橄榄球僵尸们骂骂咧咧地退出了后巷。铁桶乔长长松了口气，几乎要瘫软在地，全靠扶着一旁的垃圾堆才站稳。“谢……谢谢你，僵恪侦探！”他由衷地说道，